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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女令:陛下请上榻第5部分阅读

灯火,一路潜默行过那些高大的书架,她依稀记得,书架的那边,还存了一张书桌。

    苏璇微凝目,细辨出黯淡月光下的烛蜡盏台,抬手毫不费力的点了油灯。

    满室的纸与竹也借着这点儿晕黄光亮,在凄清的浓夜中挽回一点儿微朦暖意……

    她对着这满室的空泛绝凉,轻轻嘘气,心室竟似是拍去灰尘的布娃娃,莫名的牵扯出些失落与苍凉许许……

    其实,她一直明白:不管她对玄女的“预知”“救治”两术有多深的偏见,需学的,她还是该好好习的……

    原因还是那般,她怕死亡。那种孤魂野鬼,在世间反复失忆反复自杀的日子,其实,她早过得够了。

    只是……以前一直不愿直面罢了,无论怎般自欺,她始终骗不过自己罢。

    苏璇擎了油灯,游走在那些深高的暗色阴影里,指尖拂过那些凹凸毛糙的书脊,心中孑然却宁静。

    她将油灯立在书架边,辨得那些书脊上的字迹,即随手从书架上取了几本装订齐整的纸质书。其实要说,这个时空也果真怪异:明明造纸术已经很成熟,但竹简这玩意却迟迟不见退出市场,许是记载史料时为表庄重,那些载体即各个成了厚重的竹简。

    可如今,只是因为竹简太重,于是苏璇并不考虑搬那些个老古董。

    她择的,是术法有关的书,神门的,玄女所习术法的步骤。

    那些个册子抱在臂弯,她才要抬手去取灯那柄油灯,却不料不知自哪儿飘来的一阵异风,那油灯上灼灼烧着的小芯火竟是噗的一声灭了,甚至这一霎,连带着书桌上笼在纸糊的罩子里的那盏,也在刹那熄了。

    苏璇心中一滞,那些沉在手中的书籍竟是更显凉浸,月色幽幽透进来,荧白孤绝。她抿了唇,情绪中带些浅薄的无措感,此刻的思路却清明以极————

    她实则早已了然这阵风,自何处来。只因灯熄时刻,她自这风里,嗅见了凉薄香气,与槐花相似,却又淡然迥异,倒有些偏向腊梅的醇冽之气。

    而在不多久前,她亦嗅见过这气息,那是,在一个不速之客的身上……

    苏璇随身有带火折子,但此刻却并不打算拿出来重点上火,她只平静的,就着这朦亮影绰的月色,一步步端书极稳的走着,面容浸在这点荧光中,淡然明媚。

    可实则,苏璇脑中那根弦崩的极紧,她在唇间默算着步数以维持常态,

    那么,也就只等着,那人现身了。

    “玄君,可有人赞过你的身影儿,生的极美。”

    悠悠然的声自浓暗处低低传出,苏璇闻声骤然一惊,身子一僵,腕间那些书本自然失了依托,一刻全然坠下。而那些哗哗响声蓦起时,苏璇也才反应过来,转身四周张望……这般看来,她似是惊恐以极的模样。

    但实然,苏璇早在那些书页簌簌飘动声扩开的同时,已迅速掐诀于掌心,脑中口诀浮上喉间,而裙摆随身旋转的片刻,指尖亦迅速划向出声之处,

    “去!”

    她适才凝在手心的,是一串冰凌,而此刻即带着微冥的蓝色光亮,高速旋转着投射向出声之处!

    “叮————”

    苏璇心中一颤:不好!这声显是冰碰墙之声,这一击,她竟未能射中。可现如今再施法又为时已晚,而此刻必是受制于人!

    她尚自心乱无措的这片刻间,忽感自己的身子犹如寒气渗骨,而这森森的悚然竟是能深入血液,冰冻住全身心脉神经……

    一方冷寒的物件无声息的搁上了她的颈间,少顷,她被人掐着腰肢,借力环入了一个温温软软,泛着梅香气的怀中。

    苏璇阖上眼,在此刻,狂乱的心跳却戛然复了常,她想————其实,就这么死去,也没有什么不好。

    虽然……她还是很怕呢。

    036挑灯嗟诉,何止我俩影阑珊?

    月白浮光潜默凝入这间空旷的屋,相伴着的那阵寒风轻荡起她鬓角一络乌发,飘散在身后钳制着她命的男人颈间……

    四周至寂。

    唯闻那人平稳到心惊的呼吸,时间恍惚间停留静滞住,只叫人感觉这所有的一切都存在的怪异,可眼前的那淌白色荧光确实存在着,而身后这男人胸膛的温度,也清晰熨着苏璇冰凉的肌颈,

    确切不移。

    “你……想杀我?”

    沙哑的音在凝滞的空间绽开微小的涟漪,那个“杀”字在舌中盘旋脱口,听来刺耳磨心。

    随后他又笑了,低徊千转,而渗入空气后又像是一声破碎的叹息,莫名失落,莫名好听……

    “是啊,人人都想要杀我,人人————这世间,我竟没有朋友,唯存敌人。”

    苏璇睁眼,垂目瞰那些摊在地上孤冷散乱的书页,弯了弯唇角,却不晓得这笑究竟是要扯给谁看,却只低低开口,

    “我……也没有朋友。”

    这一声,到诉出口,才发觉他们的音色是多么相似的落寞与隐忍,

    摩羯子……他也会孤独吗?

    不错,将匕首搁在苏璇脖颈间的,便是那日相识的摩羯子,她对他至死相记。

    那日,她寻着剡远枫问了摩羯子所出,原这也是个不凡的奇人。

    据江湖上传,摩羯子此人,被称之武林圣手,可但凡被称的上侠义之举的事,譬若除魔卫道、劫富济贫,他却从未干过。他只是反复的参与各种交战,不管是比武相亲还是竞选盟主舵主,他定涉及且轻易得名次,只是他每次夺的都不是魁,只总是次之居二。

    旁人均不解,问他所谓何,他当时正一掌拍开酒坛的泥封,闻得此话,豪饮后,朗声而笑:“得鳌头,祸事定来……吾有酒喝,得名有利,还要那高位上的麻烦作甚?”

    便是这般豪情万丈横游江湖的武林中人,又怎会,无知己相交?

    “我知道。”

    身后那男人的声线温漾柔软,和着他身上沁心的薄香,竟有那一刻若黏稠淌开的蜜糖,浓浓烈烈的甜香袭散清冽空气中,而苏璇竟似是奇异的听懂了这话的含义,那些寞落的心绪也古怪的化开,心中一派祥和宁静。

    “玄君,方才见你持灯身影,翩然娉婷,美矣。可又忽觉,有一握溯雪之白,或尘埃晦色,落了汝满身满襟。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前扶摇上天,可夜半子时,却亦只捧得这孑然一身,形单只影……”

    那人在她耳边轻呵气,簌簌的暖意迤逦上心头,寸寸都是绵延的丝线,绕指情柔……

    “我想这般拥你入怀,哪怕不过抵死缠绵,换得片刻暖心,亦是不悔的……你可知?”

    轻纱般散开的月色里,他们都见不到对方的脸,许也正是这样,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话,才会都在这刻涌现罢?

    苏璇空瞪眼前这浅细荧光的夜,只觉喉头似是被什么哽住,眼眶微润,

    肿胀隐痛的眼帘告诉她,不可再哭。

    但她却禁不住,哪怕,哪怕明白不过是虚情假意,哪怕清楚不过是瞬间即刻……可为什么想哭?只是因为,她太需要解脱,太需要发泄,太需要倾诉————或许,她予他,亦是这般作用吧?

    “只愿,君长安。”

    颈间那寒意殷殷的刀刃,终是撤开,窗枢开合的响动在这寂夜中清晰入耳,

    也只霎时间,两盏灯复燃了火光,灼眼的光晕满视线,

    苏璇却怅然若失,望这整室的高深书架,寒凉入髓的竹简文书,那些都,字字威严不可侵。

    她的目光游弋向上,直盯着那扇高悬的纸糊木窗子,适才所有,多像是一场绮丽的梦境,此刻之感,更是与梦醒人等同罢,那般惆怅淡淡,不得释怀……

    但该走的人,终是需离去的。

    苏璇出神了片刻,叹息浅浅,却还是挽了袖子,着手去捡摊在地上的那些零落散乱的书本。

    她正一本本漫不经心理叠着,却在玄黑的勾金丝毯上,发觉了一抹不寻常的明古黄|色,细细看去,竟是一片削得齐整的竹制木椟。

    苏璇心中惑然,拾在掌心凑近灯火细看,却见其上以细细浅浅的划痕组合成了一行四字短句————原只枚镜。

    她便蹙眉紧盯手上这行字,心中预感使然,总觉这四字与那副“天准春兮,圆月”的画一般,都牵连隐藏着莫大的内情……只是此刻,她却依旧茫然无解,也只可觉些许异常罢了。

    苏璇也不再多费脑思量,立身托书,只将肘间书本尽数摊在书桌上。她坐上翅木凳,阖目摒除杂念,长长汲气再叹尽……那么此刻,开始习这术吧!

    但只片刻,苏璇的心脏却惶然一抖,她直直盯着眼前法术书上做以注释的娟秀墨迹,再转眼看手中那竹牍上的四字……

    御子曾说,这书屋子里的书,关乎神门,乃至整个道家的一切天机秘法,于是神门不仅为此独创了一套谁也瞧不懂的文字以来书写记录这些法术,且这屋子里的所有集子竹牍,都是师尊亲下了封印的,于是除了隶属屋子的掌境人,任何人都无法窥看得一片书页。

    那么,这便必是她了,可……竟会是她!

    这竹片上的字,竟是那玄女神君亲笔所书!

    她写这四字,又究竟为何意?原、只、枚、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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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治十三年三月三,蔻国皇后安氏诞一男婴,蔻始帝即将这一婴孩封为太子,赐名‘宗政容昕’,封号‘文渊’。明治二五年,玄女与文渊订亲,自此以‘准国母’资格辅蔻。明治二六年,文渊大病不起,玄女为救其稚夫,倾尽心力,后回祖师神门修养。

    明治二七年三月,失玄女辅佐后的蔻国每况日下,此刻,崇国发动政变,遣兵南下,侵其国境。不日,崇夺蔻一县,沼沛县,后下令屠城。死尸砌于城墙,此,是为蔻之国耻……

    与此同时,蔻始帝为免朝廷中把握重权的孟丞相与墨太傅勾结作乱,导致外忧内患,遂将墨家嫡长女墨柬筝赐予文渊,并重诺其为未来国母。明治二七年五月,御得师尊命出山,平息战乱。明治三二年,文渊大婚,墨柬筝奉为太子妃。

    明治三十四年,蔻始帝薨,文渊继位,改年号为和熙。和熙元年七月,崇再次入侵蔻,而此次崇贼……”

    竹简上的国史洋洋洒洒一大篇,和着御子那毫无起伏的声线缓慢倾倒,苏璇起先还目光炯炯敬职敬业的听着,甚至笔记都做了几片牍子,可到之后却已失了兴味。

    也不知究竟是倦累抑或是乏味,她只觉自己的项上头脑愈发昏沉,眼帘在睁开与阖起之间死命做挣扎……要不,就睡一会儿吧……思量至此,意志力便全然丧失,头一低额头便磕着书案昏昏沉沉了。

    可还尚在半梦半醒之时,一声庞大的巨响便贯彻耳膜,带着严厉而刻不容缓的决断————

    “师姊,你可知此困何解?”

    037一道错题?

    苏璇被这声震的一蹦三尺高,她猛抬头,拧着眉瞪眼瞅向御子手中执的那卷竹简,原方才他是将这东西摔在了书案上。

    得,他老人家可是自己惹不起的,苏璇揉了揉额角,即刻弯起唇角,一边笑的眉眼齐开,一边嘟囔道,

    “可是该死,”

    又毫不避讳的直视御子那眼凝滞的眸色,面上伪作的神色愈发和善,她笑,

    “夜里瞧那道法书入了迷去,歇得晚了……这般困顿,竟还怠了师弟,可真真是对你不起的。”

    苏璇又抬了手轻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以示自己真的是困乏无奈所致。而后迷蒙着双瞳目色流转,细细软软道,“可劳师弟复述了……”

    这般客套话说的足了,那厢御子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略一点头,深眸望向案上新砚,淡淡道,

    “师姊言重了……这题,许有些难。”

    苏璇即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你且道来听听。”

    “若有十万敌兵围困城池一座,城内粮草无几,壮汉不过百数,京城还尚无得军报,设师姊为城主,若何逆转乾坤?”

    苏璇细一琢磨,便咬着牙暗自愤愤然:要死,这简直就是一错题好吧?十万大军!这等庞大调配京城就没收到丁点儿消息?耍谁呢!就算上课打瞌睡也用不着这么给老娘难堪,给个错题让做吧!

    这丫的要她做城主,除了抹脖子自尽为此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还能做啥?总不能当汉j啊喂!

    可在心中火烧火燎的发了一通火后,却骤然在那些无篇章的乱句中抓住一个词眼,苏璇眼前立时亮起,连带着脑中清明起来,是啊,为什么不可以呢?

    此刻她胸中脉络竟是如雪明净,清晰异常。

    她沉吟了会,捻了笔在竹牍上写下一字小篆,将这一字递给了御子,却看御子一眼扫过,深淼的眸朝她看来,略带疑问语气的吐出一个字,

    “降?”

    苏璇微眯了眼颔首,笑看向御子,对自己的想法必操胜券,

    “即山水已穷尽,早无可奈何,不如降。自然,这降,为假降。”

    她昂首挺胸,装逼以极,于是便有一络从容不迫的笑意自她唇角缓缓抿出,

    “一面派出可信护卫执信物去别郡禀报并请求支援,一面让亲信将自己假绑了去觐见敌军头领。到时我便瞅准时机,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击将那头领击毙,大涨我军士气,再领兵突围!”

    她骤然扬声,皱了一副眉头慷慨激昂道,

    “而若我未能将那头领弑杀之,便身怀火雷子,炸了他们的营帐!为国捐躯,死而后已!”

    这话才毕,方觉小室俱寂,在一方日光下纷扬的灰尘中,却望见御子静静看向她的面容,依旧没有神情,只是默然无声。

    苏璇通过这几日接触下来,多少也摸清了御子的一点脾气,通常他的沉默就表明已经在发怒的边缘。

    她想到这,原火热的愤青心也一点点褪了:好吧,此番歌颂的确是过于虚情假意了。且这法子……好似也不甚如何。

    “此计妙哉!”御子霍然抬起纤长眉睫,一霎苏璇几近望见他浓墨乌眸印着的灼灼金色暖光,“若师姊为沼沛县城城主,那‘沼沛之灾’又何得以降我大蔻,猎尽这万千黎民的夭夭性命!”

    到得苏璇回神想透这句话中词汇,竟是险些将指尖那管狼毫笔抖落至地————沼沛县!就是那座明治二七年被屠城的城池!

    要死,若是她一个没答好,这岂不是要被扣上“国耻罪人”的称号?况自己这法子,真的便是好的?

    苏璇窥一眼那人面色,瞅见此刻面前这御子容光倒是甚好,那薄唇虽依旧未曾有笑透出,但线条却已近柔和,轻挑出的眉尖也是淡淡疏松,

    虽然他依旧是那般面无表情,但先前僵硬之态已是全然不见了去,又在暖阳之下配的这一身镶金边勾红线的玄黑袍子,倒只觉他这模样,是好一番风姿卓越、神仙玉骨的。

    苏璇低低嘘气,真的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虽然还是很可疑,但她就暂且信面前这人是因发掘到自己这么个人才而高兴的才呈现出的姿态吧……但她回过神来一深思,又觉这话不对劲,且是端倪甚多的。

    若……这道题是真的发生的事儿,那么十万大兵近县却没人发觉又是怎么回事?她自己想着都觉不可能啊!

    “但惜……沼沛城是无福的,师姊定是在疑那十万大兵欺压,京城又怎会还不通消息?只因着,灵女她……”

    038便且静待我,凤啸九天。

    话头到了这,御子忽又停滞下来,短促截断的声线和他复沉凝下的面色教苏璇察觉到许许不对劲,可这刚才动了胡乱猜测的念头,御子便又接下去诉了,

    “是以,我们可由此扩展至神门的宗法道术……”

    苏璇也无异议,撑了额头百般无奈,只得随意执起条方墨,将面前砚中乌色研的再浓些,垂着头接着凝神静气听御子的讲课————由此,也便错过了御子眼中那一点不寻常的躲闪之色……

    “神门圣派,论法术,依尊至末排名为玄、清、灵、御。玄女被封名为风洛,而天下有词作颂之:浮荆云展定苍生。习‘预知’‘救治’二术,预知术纯熟,可划隙时空,窥得未来天机。救治术得万人妙手称,活死人肉白骨视作儿戏,曾单只凭术救人以千计。”

    “清子贺承璃:青冥扇晃心缭乱。习迷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