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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25部分阅读

    异样,心中一惊,立时将她从扶栏边抱开,却见她脸色惨白,冷汗涟涟,不由大骇。

    “兮君……”询问时,他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方才兮君伏身地位置,骇人的一幕顿时映入眼中,让他立即噤声,双手死死抱住不停颤抖的女孩。

    (写到这里,易楚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天真无邪……终于一去不返了……)

    42、不想长大

    (柳树啊柳树……你怎么会想到恐高症呢?!泰坦尼克……远目千里,完全无语……不过……悄悄地说,我还真的想过那个场景,只不过,客观条件差得太多,没办法实现啊

    先帝承文、景两帝菲薄之余,恃邦国阜繁之资,数兴土木之役,几近岁月不息,为玩月而于望鹄台西起俯月台,凿池广千尺,登台以眺月,影入池中,池中有游月船、触月船、鸿毛船、远见船等,可载数百人,乃使宫人乘舟弄月影,名影娥池,亦曰眺蟾台。

    这种小池在宫中随处可见,若不是鸿毛船着实特别,即使有“影娥”这样秀美的名、“玩月”这样高雅的典故,兮君也根本不会记得。

    然而从今以后,影娥池这个地方在她心中永难磨灭。

    即使是很多年后,亲眼目睹过更多更加残酷的杀戮,也再未带给她更加震憾的感觉。

    那一天,她站在几乎入云的飞阁辇道之上,伸手想抓住那些从未碰触过的浮云,那一刻,她俯瞰大地,感觉着腾飞般的惊心动魄,然后,她听到了刘病已愉悦的询问,兴奋回时,影娥池映入眼中。

    ----几个皂衣宦官将一捆浸没水中的丝帛缓缓展开,展到尽头,一个绯红色的身影滚入水中……一动不动……

    刘病已将惊恐万分的小女孩压在飞阁的松木地板上,右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借着木兰制成的阁道矮墙遮掩住两人的身影。

    七岁的皇后仅仅明白生死,十岁地皇曾孙却已看过更多的黑暗。

    掖庭……

    花团锦簇的奢华艳丽之下,全是肮脏不堪的黑暗……那些永远不能见光的一切才是掖庭的根本。

    阴谋、陷害……想在掖庭生存下去。哪怕是最卑微地奴婢也必须深谙那些手段……

    刘病已这样地身份是唯一地例外。

    或说。在掖庭中生活地宗室子弟并不需要那些手段。

    他们除了宗室属籍什么都没有。仅仅是因为天子地仁慈与自身地血统而在掖庭中……活着……

    仅仅是活着……仅仅是在掖庭中活着……

    ----哪怕是奴婢。当青春不再时。也会得到一个家。能够将自己地血统延续下去。可是。他们却可能永远没有这个机会!

    ----尽管没有禁止婚配的明文。但是,谁会愿意与背负着“罪人之后”这样的身份的他们结亲呢?

    也许,有一天,当天子需要利用他们的宗室身份时,他们……不……一般都是“她们”,会得到更加荣耀地地位,走出掖庭……也走出长安……走出大汉……

    他们不需要那样的手段,因为,他们与掖庭中的所有人都毫不相干,也正是因此。他们会看到更多……

    掖庭署、宦署----刘病已最熟悉的两个令署----正是掖庭之中接触血腥阴谋最多的两个令署。

    ----竞争、嫉妒、仇恨、倾轧……人心的黑暗其实超过任何想像的描述……

    因此,刘病已很清楚那里正在生什么样的事情,也更加清楚,任何处理那样事情地人都不会容许任何意外出现!

    ----若是他们被现了,即使是兮君是皇后,在仅有他们两人的情况下,那些人会怎么处置?

    刘病已不寒而栗。

    因此,即使感觉到掌心被兮君咬得生疼。滚热的液体流过手背,他都没有放开手,哪怕是从狭缝中看到那些人离开,他松了一口气,却仍然没有放开手。

    “兮君,松口!”伏身在女孩耳边低语,刘病已尽量让语气柔软,极力压抑皱眉的冲动。

    女孩怔怔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松口,病已皱了一下眉,手仍按在她的嘴上,低声道:“我放手,但是,你绝对不能出声!”刘病已严肃地交代。

    年幼的皇后用力点头,眼中盈满始终未褪的惊恐。

    刘病已收回手,随即将女孩拉起,自己贴着低矮的木栅板而坐,眼睛凑到狭缝上警觉地观察。

    兮君坐在阁道上。双臂用力抱住双膝。身子仍然不停的颤抖,半晌才低声喃语:“那是周阳八子……”

    “我知道!”刘病已最喜欢乱窜。有张贺与张安世两个人明里暗里地护着,他早把能去地地方都去过了。建章宫当然也没落下,哪里会不认识天子的宠姬?

    “……长御说,她肚子里已经有个小孩儿了……”兮君颤栗着轻喃。

    刘病已皱眉,伸手将女孩揽到身边,但是,因为必须关注周围的环境,也就顾不上安慰年幼的女孩了。

    数着心跳,估摸着大约过去将近三刻钟了,确认那些人是真的离开了,刘病已对女孩道:“我们必须回去!”

    兮君已经完全没有主张了,听到他的话便点头,但是,却怎么站不起来。

    刘病已不敢多耽搁,硬是架着她站了起来,猫着腰,半抱半拖地带着她沿着飞阁狂奔。

    直到进了兮君方才休息的寝殿,刘病已才将心完全放下,两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这种事,他知道不少,但是,真正亲身经历、亲眼目睹……这也是第一次!

    兮君本就是靠他扶着才站着的,自然也是跟着跪倒下来。

    “中宫……曾孙?”

    倚华的声音陡然响起,让惊魂未定的两个孩子差点失声尖叫,却因为实在是精疲力竭了,才没有真地喊起来。

    看到两人地神色,倚华也是一惊,顾不上其它。连忙将皇后抱到幄帐之中寝台上,转身想再去将刘病已带过来,却现一脸苍白之色的皇曾孙已经踉踉跄跄地跟了过来。

    寝殿内没有第四个人,事实上,除了倚华习惯性地进来看看皇后休息得如何,其他人都在休息。

    “生什么事了?”倚华会皇后脱下外衣,服侍她躺下。同时低声询问。

    听到长御地问题,兮君立刻全身颤栗,满眼惊恐,病已上前握住她地手,顺势在寝台边坐下,替皇后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在飞阁上……看到……周阳八子死了……在影娥池……”

    倚华闻言便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脸色立时青白,半晌才咬着牙着问道:“有人看到你们吗?”

    “应该没有!”刘病已想到方才地情形,也是深感恐惧,好容易才压抑下颤抖的冲动。补充道:“若是看到了,我们应该回不来的……”

    倚华点头,看了一眼脸色已经有些蜡黄的皇后,心中飞快地计较了一番,随即抬眼对刘病已道:“曾孙,请退到帐外!”

    刘病已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他很信任这位长御。立刻便点头,却不料兮君死死抓着自己的手不肯放。

    “兮君……长御一定有打算,你先放手。”刘病已轻声哄她。

    “不要……我害怕……”兮君颤栗着摇头。

    ----只有看到他在身边,她才能稍稍安心。

    ----毕竟,方才,只有他在自己身边!

    刘病已无奈地看向倚华,却不料这位长御并没有再坚持,而是伸手抚摸皇后的额头,随后低声地自言自语:“算了……倒也不必了……”

    刘病已一愣。并不明白她地意思,但是,片刻之后,他便感觉到兮君的手心变得滚热,不由一惊----她热了!

    倚华很断然地扯开两人紧握的手,将刘病已推到帐幕后,低声交代:“待着别动,等会掖庭令一定会来,你跟他一块离开。”

    刘病已只来得及点了一下头,便被绣帐遮挡了视线。待听到倚华用慌乱的语调高声呼喊:“中宫病了!召太医!都醒醒!快!”他立即躺下。隐藏好自己。

    ----因为贪玩而疲劳,加上受风。年幼的皇后高烧三日,随侍之人因监护不力。受笞五十。

    这个惩罚不算重,因为年幼的皇后即使在病中也坚持不肯撤换近侍之人,也因为少府上下更加关注另一件引起天子震怒的事件。

    ----已有身孕的后宫意外身亡。

    天子震怒,长公主震怒,周阳八子身边的侍使宫人、宦全部下暴室狱拷问,但是,结果仍然全部指向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那个已有身孕地天子宠姬在摒退所有侍使之人后,自己不小心,意外溺水。

    是不是那个八子自己不小心引的意外并不重要,关键是这件事究竟意味什么……

    宫廷之中,所有人都小心地揣测着……没有人真的关心那个年少的女子是否有悲惨遭遇……

    “这就是宫廷……中宫以后会遇到更多的事情,难道每一次都生病?”

    扶着皇后坐起,垒起两个软垫让她舒适地靠,倚华将盛着药的耳杯呈上,看着皇后一口饮尽,才轻声宽慰,却没有说虚伪的言辞。

    兮君的眉头始终深锁着,听到她地话不由一怔:“……这就是宫廷……”

    倚华将朱漆耳杯从皇后的手上取走,另一只手轻轻抚开她额头的乱:“是的……中宫,在这里,人命并不比这个耳杯珍贵……”

    耳杯被缓缓搁在寝台边的长几上,在那一排食具中,毫不起眼。

    兮君害怕了,却没有哭泣,也没有惊呼,而是颤栗着望着倚华。

    “皇后当然不一样。”倚华柔声轻语,“与天子相齐,中宫是这个宫廷的主人,与其它人不一样。”

    兮君模糊地感到,倚华想说的还没有说出,于是,听得更加认真。

    “即使是中宫,也无法保护所有人……”倚华轻笑,“但是,若只是不想有一天像周阳氏一样……中宫只需要永远是大汉最尊贵的女人就可以了!”

    “永远……”兮君轻声喃语重复着长御的断语,第一次认真思索着自己地未来。

    倚华悄然退下,将一室寂静留给那个已能不会再轻易哭泣的女孩。

    ----上官家用一条人命换来一个不复天真的皇后了……

    倚华无声地叹息,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年幼的皇后----在这里,下位的生命不珍贵,而不论上下,所有人的想法都不重要……

    ----天子如此……皇后也不例外……

    看着沉思中的女孩,倚华终于将那份犹豫撂开。

    ----应该不需要了……

    ----无论想不想,年幼的皇后已经长大了。

    7、丁外人的机会

    从骀荡宫回到承光宫,步入辇驾,进了宫室,鄂邑长公主再支撑不住,两腿一软,踉跄着便要跌倒,跟随的宫人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见殿门旁闪出一个白色人影,微带墨色的广袖飞扬间,手稳稳地扶住了长公主的身子。

    “长主(注1)小心。”男子温柔的声音动人心魄,令闻顿觉微醺之意。

    宫人一见此人便咽下了已到嘴边的惊呼,同时低头退下。

    “你怎么来了?”见到男子,长公主微怔之后,觉自己几乎是被男子揽在怀中,不禁羞恼,尽管脸色仍然苍白,但是,颊上却不由显出两抹酡红。

    容貌清秀的男子听到鄂邑长公主不悦的质问,便垂下眼帘,沉默片刻,才抬眼看向她,轻声道:“臣想念长主。”话中一片深情,无限委屈。

    鄂邑长公主的脸更红了,却没有再嗔怒地开口,而是默默地走入内户。

    男子乖顺地跟着长公主身后走进内室,见鄂邑长公主径自坐到依窗而设的锦榻,扶着凭几,怔怔地出神,他也不出声,轻轻地走到榻边,跽坐着为她拿捏肩背。

    “嗯……”恰到好处的力道让鄂邑长公主不禁闭上眼,舒服地叹息出声。

    “今天来是有事?”虽然满意男子的服侍,鄂邑长公主还是再次追问男子的来意。

    她已经过了心动、冲动的年纪,这个男子不过是她的儿子寻来给她解闷的玩意,什么感情、爱恋……她想想都好笑,不过,闲着无事,陪着他玩玩豆蔻少女的怀春游戏……倒也不错。

    “长主今天怎么了?”男子没有回答。反而关切地询问。

    “没什么……”她觉得没必要与这个男人说今天地事情。

    男子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道:“长主可知。如今长安城中流言不断……”

    “什么流言?”鄂邑长公主不以为然地反问。“又是说上非先帝子?”

    “不是。”男子摇头。犹豫地看了长公主一样。似乎很是苦恼。待鄂邑长公主不耐烦地催促后。方轻声道:“入冬已逾月。大雨之后。至今无冰……如今长安城中都在议论……天意……”

    “凡人岂知天意?”鄂邑长公主不屑地撇嘴。“天意?端看人如何解罢了!”

    男子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长主明鉴!”

    “你究竟想说什么?”到底男子也侍奉自己近一年了,鄂邑长公主哪里不明白他说这些其实是另有深意。

    男子没有再卖关子,而是轻声道:“如今,大多数议论都说。这是上天对汉室有功不赏地警戒……”

    鄂邑长公主一愣,脸色竟再次煞白。

    “长主?!”男子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鄂邑长公主摇头:“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月雨止之后就开始有议论了,最近……比较……”男子的话没有说完,便见鄂邑长公主站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片刻之后才停步轻叹:“这么说,霍光与上官桀并没有反目?”

    男子听到她的话,不禁愕然:“长主怎么会这么想?”

    “方才在建章宫。县官对我说,最近一个月,霍光与上官桀从没有一同晋见……”鄂邑长公主喃喃轻语,“我以为……”

    男子摇头笑道:“爱女辞世,大将军妻迁怒女婿,大将军倒是没有,不过,顾及嫡妻,自不会如以往一般行事。”

    “你敢肯定?”鄂邑长公主盯着男子追问。“霍光素来最疼惜这个长女的。”

    男子郑重地点头:“昨日遇到上官安时,他还对我说,若不是大将军明理,他这个父亲恐怕真的连看儿女一眼都没办法。”

    霍光地妻子强行将外孙女与初生的外孙带回家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再说,母系外家抚育失恃幼儿也是常有的事情,长安居民说过也就罢了。

    见长公主仍有迟疑,男子笑了笑,道:“男女有别。行事上自不会一般无二。”

    鄂邑长公主思忖片刻。无奈地点头:“的确,霍光不应该为这种事与上官桀反目。”

    ----尤其是在金日过世的情况下。霍光需要上官桀的支持,同样。上官桀既无必要也没有办法与霍光对抗。

    ----元狩六年,武帝正式省太尉一职,由大司马大将军掌武事。(注2)

    ----如今大汉的兵符在霍光手上,任何将校士卒的调动都要经过他,只此一样,便足以让霍光的权力凌驾于其它辅臣之上。

    鄂邑长公主并不是精于政治地人,但是,她很清楚兵权是一切威慑力的基础----她出生在卫氏开始显贵的元朔五年(注3),从晓事就听着宫人传唱“卫子夫霸天下”的歌谣,但是,经历过那么多年的风雨沧桑,她早已不会天真地以为卫氏的赫赫权势源自中宫椒房。

    ----若是卫青的手中没有大汉兵符,若是卫青薨后天子不是亲自掌管兵符,那么多宠姬当真无法撼动中宫与太子的地位吗?

    “还有一件事……臣不知长主是否已经知道了……”见鄂邑长公主陷入沉思,男子犹豫了很久才期期艾艾地开口。

    “何事?”鄂邑长公主随口应道。

    “故太子孙属籍宗正……”男子才将话说了一半,就见鄂邑长公主凶狠地盯着自己,不禁一颤,稍顿了一下,才把话说完,“掖庭养视,据说是奉了先帝遗诏!”

    “先帝遗诏!先帝临终就他们几个人在身边,尚书令还是张安世!他们想要什么遗诏没有!”鄂邑长公主异常恼火。

    “辅少主是遗诏!领尚书事是遗诏!封侯是遗诏!如今,故太子孙地属籍、供养也是遗诏!他们到底有多少份遗诏?”

    男子惊恐万分,跳起来扯住长公主的衣袖:“长主慎言!”

    话已出口,该的火已经了,鄂邑长公主摆袖甩开他的手,重新坐回榻上,冷笑:“原来是太子孙回来了!嫡系正统啊!难怪燕王请立郡国庙,虽然益封万户以嘉孝心却终不允准!”

    男子已经不敢再劝阻,只能垂立于内户旁,静静地听着长公主的冷笑之言,片刻之后,他听到长公主愤然起身,疾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