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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人第5部分阅读

    物质,无论如何努力,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投影。

    过了一会,西子平静下来。三更强忍着冲动,发誓一定要让西子说出原委。

    “好吧,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就找一个证明,在你右侧的|乳|房上,有一颗红痣——”西子听了,双肩剧烈地抖动起来,泪水滑过脸庞,落在短短的布裙上。最初一滴泪既已夺眶而出,接下去更是不可收拾——她两手按着床垫,弓着身子,呕吐一般哭了起来。三更感动地将她拥入怀中,她的泪水和温热的鼻息濡湿了他的衬衫。三更紧紧搂着,就像5年前他在她家做的那样,轻轻解开她的裙带,翻起她的上衣,他看到了那颗红痣,自由并孤独地悬着,在一片耀眼的白光里印证了他们的初恋……

    很久之后,西子才止住哭泣,三更铺好床被,一面脱去他和她的内衣,然后,像两条鱼一般钻了进去。

    “吃晚饭了吗?”三更望着她被泪水划伤的脸,抚着她的长发。她凄凉地笑了,点点头。

    “我是来找我妈妈的……”三更的声音低下来,“听说,她也在这……其实,我心里很难过……”

    “从前的事,我一个都记不起来了,你跟我是同学,我们爱……爱过?”

    “我?和你?是的,爱过。爱过一个夏天。”

    “后来呢?”

    “你不理我了。”

    “真的?那后来呢?”

    “我到o2城上大学去了,我发了许多电子邮件,你一封也没回……”

    西子靠紧了身子,触到了他的荫茎,那小东西膨胀了许多倍,西子笑着,轻轻地将它拨开。

    “我跟你,是第一次吗?”女孩的手伸出来,抚摸着三更的下巴,“你的胡子真硬——”

    三更咽了口潮热的唾液,“告诉我,西子,究竟怎么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人告诉我这样,我就这样了……”

    “有人?谁?谁跟你说的?”

    “我也不知道,你看到这个了吗?”西子伸出她的右臂,“这是一块‘智能芯片’,这里的服务生都有,我们按照它的提示工作。一天24小时,每天早晨7点删除两天前的信息,芯片只留给我们一天的私人记忆,大部分的信息都是公务性的,服务区范围、酒吧和舞厅的布置、新来的员工信息、被叫以及服务铃信号、身体健康报告、xp-a病毒警告、定期的迷幻药剂量……”

    “一旦我们离开这里,芯片会自动分泌一种毒素……”

    “好吧,你告诉我,谁是这里的负责人?”三更披了衣服,直起身问。

    “他们……谁都不知道,更没人见过。”西子刚说到这里,身体突然痉挛起来。“药……药……迷幻……药……”西子呻吟道。吴三更慌忙下床,拉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两男一女,男人表情冷漠,女人看着伏地不起的西子,脸上浮着笑容。

    “公司早有规定,你是服务区的负责人,怎么,连这点记性都没有吗?”女人说完,看了看怒目而视的三更,不以为然地笑笑,“先生,你的问题可真不少啊,你是来消遣的呢,还是来找麻烦的?”

    “你们……你们!”看着西子痛苦的样子,三更气愤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我们怎么了?我们是生意人,不是海军陆战队员,你不是有疑问吗?可以到我的办公室谈,这里很不方便。”女人说完,示意身边的人拿出药来,“听着,重植记忆,把她安排到‘金属酒吧’,做完一星期再说。”一个男人走过去,把那粒药丸塞入西子的嘴里。走廊尽头,两个保安不停地朝这边张望,一侧的门内,三更听到一阵放浪的笑声。

    “先生,请这边走。”女人轻轻的摆动胯部,裙角打在小腿上,很有规律地折起细纹。

    办公室在10楼,两个男人按照女人的吩咐去了舞厅。女人扭开门锁,强硬的姿态不容回避。三更踩着柔软的红地毯,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一张旧报纸,目光却盯着四面的墙壁——灯光下,它是一种金属的颜色,三更觉得四面好像涂了一层铅,他们就好像坐在一个铅桶里,除了有限的几幅抽象派绘画,反射的光线令人晕眩。

    女人坐下后,按下一个开关,墙壁的颜色消失了,换成了草原的绿色。

    “你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好了,不过,有的问题可能没有答案。”女人换了一种坐姿,望着吴三更。

    “其实,我是来找一个人的。她叫‘胡花荣’,是我的母亲。”三更说。

    “一个礼拜前,有一个中年男人来找我,他说胡花荣是他老婆——”女人突然截住了话锋,盯着三更,“遗憾的是,我们这里没这个人。这次你来,我相信结果是一样的。”

    三更放下报纸,(第四版刊登了一条城的自杀新闻,死者名叫木兰,20岁,朝阳旅馆的服务生,因与客人发生争执而自缢身亡。可是,吴三更并没看到这条消息,从此,这个叫“木兰”的女孩彻底消失了)心里计算着父亲出现的准确日期。

    “那么,记忆和芯片是怎么一回事呢?”过了一会,他问。

    “人体芯片的植入技术早在二十年前就出现了,它是数字技术、基因技术、生物工程这三者的统一,其目的是加快人类的智能开发,进而推动整个人类文明的进步,可是,它的推广遇到了很大阻力,许多人不愿加入这个行列,还有人说,这是对人权的无理侵犯,他们认为人的命运是自然的,人活着就应该顺应自然,反之就是自取灭亡,这种论调听得我头皮发麻……人权是什么?只要活着舒服就行,人权能带来幸福吗?人权能给你房子住吗?人权能给你别墅和私车吗?他们把人的自然属性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其它的呢?文化属性?社会属性?人类属性?他们求一而舍弃其它,这本身就是一种对科学极不负责的态度。他们全是乌托邦似的疯人!”

    “那你说,‘西子’幸福吗?”三更冷冷地问。

    “既然有一个更好的选择,我们为什么不选择呢?”

    “我没听明白,请你具体一点。”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女人挥舞着双手说,“记忆是什么?它不过是一种信息的载体,对于有些人来说,它是痛苦的、无奈的、绝望的,他们一生都在忍受记忆的折磨,有的人甚至把记忆看作一种致命的病毒,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失望更伟大、更无处不在的东西了!人生来是要死的,谁都无法避免,快乐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瞬间,许多人穷其一生追求所谓的理想,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幻象。为了获得永恒的幸福,办法只有一个——忘记!你懂吗?”

    “够了!这无非是为个人的私欲泡制借口。你们想当然地认为,记忆除了痛苦什么都不会留下,可你呢?你为什么没有植入芯片?”

    女人听了,轻轻一笑,撸起她的右臂,三更赫然看到:一块指甲大小的疤痕。

    “我跟她们一样,只不过存储的时间久一些,我们都是受过伤的人——我指的是精神上。对于我们来说,逃避是没用的,只有完全的忘记。今天过去了,明天又是一个新的日子,周而复始,生活才有意义。”女人说着,点了一根香烟,忘我地吸着,完全陶醉在如雾的晕眩中。

    “西子今晚在‘金属酒吧’,你可以到那儿找她,同时还有你的答案。”女人躺在沙发上,一脸的疲倦。

    三更悄悄地带上门,走了出去。

    第十七章

    “你醒了?”天一放亮,12号就来了,放下药盘,一脸的暖笑。

    “睡得怎么样?”12号挨着床边坐下,阳光在窗帘后面摆动着,一点点被风吹起,落在胡花荣光洁的裸腿上。

    “你昨天生气了?”胡花荣直起身,她们之间仅隔着一拳的距离。

    “哪里的话,我没生气,只是感到奇怪。”12号垂下睫毛,脸边有些红了。

    “今晚陪我睡吧。”

    “今晚?”

    “你不是做记录吗?昨晚我又做了一个梦,有关你的。”胡花荣神秘地笑笑,看着她,一只手放在12号的腿上。“你不想知道吗?绝对诱惑,听了你还想听——”

    “这种话,根本不像四十多岁的人说的,倒像是——”

    “像你自己说的,对吗?”胡花荣笑着。

    “我们不聊了,量血压吧,魏医生一会就过来,他说有事找你。”听了这话,胡花荣顿时没了声音。这段时间,魏医生一直用药物控制着她的情绪,实验中,他最担心的是病人的情绪,迷乱的情绪会影响实验效果,所以他一再告诫胡花荣,千万要抑制住自己情绪上的波动,一旦出了差错,与双方都不利。这几天,胡花荣恶梦不断,醒来后,脑子里昏沉沉的,对什么事都没兴致,只盼着这一切早一点过去。

    半个月后,她的身体状态基本恢复,可记忆也在一点点消失。刚开始不引人注意,突然有一天,她想起某个遥远的往事,可记忆到那儿忽然停滞不前了,它只是一个空壳,里面的内容消失了。魏医生说,那是一个断裂点,程序已将她的记忆分成上亿个断点,以便在第二阶段的实验中进行删选,那时,她的大脑就像一个临时存储器,加入一些,再删除一些,东西永远新鲜,生命也多了一层含义。

    “可我是人,不是实验品。”有一天,胡花荣十分气愤地说。

    “为什么实验之前你没这么想呢?”魏医生反问道。

    “当初,我以为很简单,没想到……”

    “其实,你面对的不是某个人,某个医院,而是一个机构。从根本上讲,实验目的是为了获得巨大的商业利润,一旦实验成功,人的记忆便可象商品那样出售,什么隐私、良知、爱情、理想、放荡、忧伤、尊严、狂傲……不过是货架上随意拿取的一瓶饮料。先将脑部神经麻醉,然后植入某种记忆芯片,在现实中无法满足的要求,一瞬间就解决了。失去了记忆,人所依赖的世界完全不同于以往了,只需将药剂轻轻一推,人生就改变了……”

    ——胡花荣久久沉浸在魏医生的话中。

    “你说,昨晚做了一个有关我的梦?”12号数完了脉搏,轻声问道。

    “啊……对,不过,醒来就忘了,我的记性越来越差了。”

    “本来嘛,梦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可是,我的梦越来越多,有时候,一整夜都在做梦,所以,白天很累,就跟没睡一样。”

    “我能帮你什么吗?”12号说,两颊染上了红晕。

    “好吧,”听12号这么说,胡花荣果然来了精神,“我在房间里闷死了,你一有空就过来,我们聊天……行吗?”

    “我尽量做吧。”12号动了动身子,胡花荣看到她的衣摆弄乱了,伸手替她抚平。低头时,胡花荣闻到12号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香水味,她的感觉立刻膨胀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欲望击得她有些晕眩。不是的,她心想,这是从前的我吗?她努力回忆着从前的样子,那种应当在另一种情形式下产生的g情,可是没有,连线断掉了,她的能量只能探到那个“点”上,现在和以后将要发生什么,她一无所知。她对自己的感觉是那样陌生,就像凭空塞进了一张“体验卡”,每个疑问都能在其中找到答案,可它是属于自己的吗?她的真实消亡了,任何体验不过是假定程序的一部分,程序员可以随意删改,她的所有表现都是为下一步实验提供了参考数据。可眼下,她兴奋了。

    “我……我要走了……”12号本能地取下吸附在她手背上的章鱼般的触手,不料她的不安被对方误解了,胡花荣猛地扑上来,渴求般地抱紧她,喉间发出咕咕的吞吐声。

    “不行的……我要走了……”12号用力扯开对方,站了起来。

    胡花荣十分迷惑地望着她,一只手可怜巴巴的朝她伸着。12号退了一步,捧起药盘,走了出去。胡花荣听到咣的一声,过了很久,她才清醒过来。我怎么啦?怎么会这样?12号呢?为什么突然跑了?她对刚才的感觉完全没了印象,正像她第一次醒来时感觉的那样:时间过去了整整一个世纪。

    不久,另一个人推门进来。

    “今天好点了吗?”魏医生笑着问。

    胡花荣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点反应也没有。

    医生仍然笑着,靠近她问:“胡花荣,我是魏医生。今天好点了吗?”

    女人木然坐着,还是没有反应。魏医生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问:“你怎么了?”

    “别动我!”胡花荣突然大叫一声,拨开白衣人的手,可她的目光仍然盯在天花板上。

    “你看什么呢?”魏医生坐下来,学着她的样子,眼望天花板,同时观察她的变化。胡花荣看了一会,她的身体已没了昨日的芬芳,包括她的姿态,无一不透出疲乏和厌倦。几天前的笑容越发加深了她的衰弱,她的面色仿佛抽空了血似的苍白,干裂的嘴唇已在影响她的发音和动作了——她不时地伸出舌头,或者咬紧牙关,以感觉喉管内尚未停止的呼吸——“天花板裂了……”胡花荣喃喃自语,“我看不到了,天花板裂了……”她举起右手,“它跟我的手一样,裂开了……它流血了……你看,它流了一地的血……”女人低头看着床下,“三更呀,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能玩玻璃……你外公没跟你说吗?”女人又数着手指,“你爸该回来了,你看,天花板裂了,你爸还没有回来呢……”女人望着手掌,“这是我的手吗?”她翻开掌心,“我的那个疤呢?三更,我刚刚流了那么多的血……我的疤呢?它不见了?疤呢?疤呢……”

    魏医生摇摇头,在诊断书上写着什么。这时,12号也进来了。

    “胡花荣怎么了”12号坐下来,急切地问。

    “失忆。”

    “失忆?是实验症状?”

    “对,实验症状,”医生叹了口气,继续写着什么。

    “严重吗?”

    “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呢?你做了多长时间的护士?”

    “两个月。”12号低下头。

    “怪不得,那我告诉你,这种现象不是药物所能控制的——”那边,胡花荣已经回到床上,一只手在下面做着什么,被面一起一伏的,惹得两人不停地张望。“从实验症状看,第二阶段的实验可以开始了。我先写一个书面报告,核实后就可以了……她在干嘛?”医生歪着头,12号和他对看了一眼,同时沉默了。

    “她经常这样?”医生问。

    “我也是头一回看到——”12号的脸红了,她侧过身,胡乱看着四周。

    “焦虑,由欲望引发的焦虑,临床症状表现为——”他看了12号一眼,把声音变换成文字,“第二阶段,我们尝试通过记忆改变这一焦虑,可以植入的芯片类型为p3418和p5320—c,记忆体通用的接收方式为晶体式,收发信息保存密码……还有其它需要补充的吗?”

    “她有同性恋倾向。”12号说。

    “你确定?”

    12号点点头。“她要我陪她一块睡……”

    “你呢?同意了?”

    “我没有!”

    “你拒绝了?”

    12号没吭声。

    “从内因来说,性颠倒现象的出现只是偶发因素促成的,正常x欲被阻碍,就会产生相异的性兴趣现象。从外因看,这是一种退化现象,它的出现预示了文明必然衰落的命运……12号,你没有男朋友吧。”

    “没有。”

    “这就对了,工作本身阻碍了你的正常欲望。由于长时间和病人相处,你的某些行为也发生了变化,你习惯于模仿对方,自然,同性恋当属其中现象之一……”

    “人类原始的身体是雌雄同体的,只是在后来的进化过程中才渐变为单性的,一方受阻而未得到发展的特征在另一方获得了某些残留,比如阴阳人,他们的性特征极为模糊,简直雌雄难辨。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胡花荣也不是,她的性心理是对压抑行为的一种反抗,可以通过疏导、药物或催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