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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志宫第1部分阅读

明鬼》,素来甚信鬼神之事,悄声说道:“庄主,当务之急,应细细巡查,或许有宵小之辈诡计暗算,并非那事儿,也未可知。”

    叶远宏闻言,稍稍回复了一些镇定,大手一挥,走出马厩,对着众人道:“山庄各弟子听令!今夜大家结伴而行,流春堂、正夏堂弟子暂由赵堂主与孙堂主分派,安排人手细细检查事发四周,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另设置两队弟子轮流在山庄周边巡查,发现形迹可疑之人,一并捉拿!”

    叶远宏房中,夫人金雪兰正坐在床边安慰着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兮若。他打开房门,沉沉地关上,走向床去,见她哭得厉害,微微皱眉道:“兮若,平日爹爹教你要兼爱众人,你方才却怎可在山庄弟子面前对两位堂主有此亲疏之分?”

    金雪兰看女儿楚楚可怜,不由埋怨道:“孟亚圣尚且有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不分亲疏,谈何容易?”

    叶远宏冷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金雪兰看他心情沉重,暗自后悔方才出言太重,温言道:“两位堂主遇害之事,有头绪了吗?”

    叶远宏微微苦笑,轻轻地抚了抚兮若一头已沾满泪水的秀发,摇了摇头道:“我闯荡江湖多年,从未遇上这样的怪事,天下间武功虽有强弱之分,但如此诡异却是闻所未闻。”他顿了顿,低声说:“或许真是那鬼神之事?”

    金雪兰闻言也渐渐色变,怔怔地说:“那……不然我们立即派弟子去寻云阳派的道家高人,或许有用。”叶远宏摇头道:“那位高人传言已不在人世了,倘若所传有误,也是仙迹难寻。”

    两人正欲再行商议,只听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庄主,劳烦出来相见则个,属下有要事相告。”叶远宏识得是孙湛泸的声音,向金雪兰使了下眼神,示意好好照看女儿,抓起桌上的长剑,出了房门。孙湛泸四下探望了一番,才从衣袖中拿出一件物事,悄声说道:“庄主,请看。”

    第三章 藏剑非攻

    叶远宏将松针交还给孙湛泸,双眉紧锁,默然不语。忽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叶远宏身躯一颤,与孙湛泸对视一眼,两人循声而去。

    练功场上,众弟子围成一圈,人群中不时发出咂嘴惊叹的声音。叶远宏与孙湛泸一到,众人立即让开一条路,纷纷行礼。

    叶远宏向众弟子略略点头示意,只见人群中有一排庄内弟子,大约七八人,皆是盘膝而坐,后者的手搭在前者的肩上,首尾相接,连成一列,僵直不动。偌大的广场上此时鸦雀无声,月光映得每张脸都是惨白诡异,阵阵徐风将衣袖吹得发出列列之声。

    叶远宏从未见过如此鬼魅骇人的景象,提了提已经干涩的嗓子,向那七八个人骂道:“三更半夜,坐在这里搞什么鬼,都给我站起来!”半晌,坐在地上的七八名弟子没有半点回应,只见月色下各个眼神痴呆,嘴角紧闭。

    叶远宏识得最靠前的弟子是正夏堂的刘余,朝他喝道“刘余,你们作死吗?”伸手用力推了他一把。只见那七八名弟子在这一堆之下便如连牌一般一连串地摔倒在地上,一张张惊骇无比的脸生生砸在地上,在惨淡的月光下映照得更为诡异。

    叶远宏心中大骇,正手足无措,只听众弟子中不少人发出惊呼,“见鬼了!真的见鬼了!有鬼啊!”孙湛泸一把拔出湛泸剑,发出“铮铮”之声,喝道:“一群废物,大惊小怪什么,都给我安静些!”

    叶远宏蹲下身子,拨开刘余的衣襟,只见胸口上有一个孔,极为细小。他扯开这七八人衣襟,均有一个小孔,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竟然这松针接连刺穿了八人心脏,实在可怖之极。

    突然,人群中有人歇斯里地地大叫道:“这个鬼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一个身影如疯如癫地飞奔而去,消失在夜幕之中,看背影却似乎是赵泰阿。

    孙湛泸跺脚大骂道:“这个姓赵的,平日里看似胆大勇猛,关键时候却不料如此不堪!”叶远宏摆了摆手,心灰意冷地说:“算了,人各有志,何必强求。”

    他正思量着如何安抚众弟子,只听远处夜色中传来金雪兰焦急的呼唤声:“兮若!兮若!”叶远宏心中一震,只怕是女儿出了什么差错,如今他虽心烦意乱,但这个女儿是他性命之所系,当下也顾不得掌门威严,匆匆向金雪兰的方向奔去。

    他才往前迈了几步,只见黑暗中兮若已跑了过来,后面金雪兰提着个灯笼在追她。叶远宏见到女儿,心下稍安,厉声问:“你不在房中好好呆着,出来乱跑什么?”正说话间,金雪兰已经赶到,见父女二人站在一起,将灯笼搁在地上,也不说话。

    叶兮若一路奔跑,已经气喘吁吁,长长的睫毛沾着点点眼泪,道:“爹爹,刘师父死了,宋堂主死了,现在连赵堂主都跑了。爹爹平时做事果敢无畏,一直是女儿心中的大英雄、大豪杰,为什么此番我们山庄遭受如此莫名大辱,爹爹却反而畏手畏脚,一直避而不出!我们的四季剑法天下无对,为什么任人宰割,却不为刘师父报仇雪恨!”

    “住口!”叶远宏一个巴掌打在了兮若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顿时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印出了一道粉红的掌印。众人不由一声惊呼,从小到大,叶远宏对这个宝贝女儿犹如掌上明珠,便是骂也不曾骂过。

    这时,忽地“哈哈”的一声尖笑划过夜空,那声音尖锐刺耳,众弟子听了心中尽皆一寒,浑身毛孔都竖了起来。就如公鸡啼鸣般,一时间山庄上四面八方尽是“哈哈”的尖笑,犹如群魔乱舞。

    众弟子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阵势,不少年纪小的已经是瑟瑟发抖。震耳欲聋的尖笑声中,一道淡淡的声音慢慢地透了出来,将笑声尽皆盖过。“藏剑鼠辈,武功盖世,花拳绣腿,贻笑武林。”

    藏剑山庄众人不禁骇然变色,自山庄创派已来,一直在江湖中声望卓绝,从来没有人敢如此羞辱。叶远宏青筋,“钪”地一声,长剑出鞘,直指夜空,运气吼道:“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宵小之辈,在我藏剑山庄偷鸡摸狗!有胆量的就请下来试试我叶某人手中的长剑!”

    叶远宏话音未落,只听有似有破空之声,黑暗之中看不真切,“锵”地一声,叶远宏手中长剑折断,斜斜地插在了地上,而他的手臂也被震地抖动不止。那个淡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叶庄主,在下这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一鸣指学的可还好吗?”

    一时间,练功场上鸦雀无声,只有那道声音在空气中来回激荡。本派的四季剑法一向独步江湖,众人做梦也想不到庄主叶远宏竟一招落败,尽是目瞪口呆。

    叶远宏见那人居然能凭空发指,折断宝剑,一时间又惊又惧,说不出话来。此时,山庄四周的尖笑声又更加猖狂的响了起来,尽是嘲笑奚落之意。

    众弟子压制已久的惊恐之情一并爆发了出来,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兮若看着叶远宏一脸的无助,眼中落下的泪水却凝固在脸上,再也掉不下去了。

    叶远宏退回房间,关上大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兮若倚在金雪兰肩头,关切的看着他,脸上那道红红的手印还未褪去。

    叶远宏心中一痛,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柔声道:“兮若,爹爹刚才打了一掌,你还痛吗?”

    叶兮若一行清泪慢慢流下,握住他手。她从未见过爹爹如此惶惶不安,迟疑了半晌,说道:“爹,自小你便和我说,我们家的四季剑法神妙无比,为何……”

    叶远宏苦笑了声,对她和金雪兰道:“你想问四季剑法如此神妙,而名震天下的藏剑山庄庄主此时竟连一剑都接不下,是不是?”叶兮若见他神情落寞,心中一痛,暗暗后悔这般发问。

    他转身坐到桌边,自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兮若,你长大了,你是个好丫头,你比爹有胆识,有谋略,刚才教训爹隐忍不出,教训的对,我背着这个秘密太久,早已经倦了!今天有些话,我必须对你说,恐怕以后也没有机会再说了。”

    金雪兰听得泪光闪烁,轻轻地唤了声:“远宏。”叶远宏知她心痛,柔柔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说:“我派祖传的四季剑法其实早在几十年前便已经失传了,我和我爹都只不过习得了一些皮毛而已。”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惊得金雪兰母女差点叫出了声。

    叶远宏举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茶,惨淡地说:“雪兰,不要怪我竟连你也瞒住,这是本门的机密要事,关系到我们门派的生死存亡,我和我爹只有隐瞒住剑法失传这个消息,才能保住我藏剑山庄的百年基业。”

    金雪兰坐到他身边,拉过他手,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道:“远宏,我知道你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怎么又会怪你。其实,自从嫁你至今,你是不是盟主,有没有绝世剑法,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你而已。”

    叶远宏心中澎湃,伸手握住金雪兰,幽幽一叹,继续说道:“我的祖父叶慕天,在山庄中最为聪颖,二十多岁时就将四季剑法练到了‘远岸秋沙白’,纵横江湖,未尝败绩,安史之乱时做了第一任百家盟盟主。”

    金雪兰点了点头,道:“这些事情我在长歌门时,表兄也时常提起,慕天祖父的剑术当年的确是武林一绝。”

    叶远宏苦笑了一声,道:“接下来的事你却不知道了。后来祖父在山庄内闭关修炼,终日不出门,竟然无故失踪。”

    叶兮若惊道:“曾祖父在山庄内,怎么又会无故失踪?”

    叶远宏摇了摇头,道:“其中的缘故,我爹与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曾祖父便像羽化登仙了一般骤然不见。而我派剑法向来没有秘籍,全凭口述相传,当时我爹年纪还小,未得真传。”

    他说到此处,又是一声长叹,接着道:“我做这百家盟主,其一因为我祖父曾带领百家诸派做了件造福万民的大事,其二是我们山庄由祖上发扬光大、震惊天下、众皆诚服。当日众派推举我做盟主之时,我也心存疑虑,但想着这毕竟是光耀门楣的事情,就应承下来。我做了盟主后,一向深入简出,世人大多不知道我的武功底细,却不料今日终究有人找上门来了,不知是山庄中哪个叛徒泄露了这等机密大事。”

    金雪兰默默地听叶远宏说完,问道:“宏哥,既然如此,如今之计,我们该怎么应对?”叶远宏沉默许久,半晌,缓缓地说道:“孙湛泸检查过两位堂主的尸体,皆是被敌人用松针注入真气,射入心脏而死,此人武功极为诡异,远非我能及,且部署周密,显然是有备而来。”

    金雪兰点了点头道:“敌人行事狠毒,来人众多,只怕是想要趁夜将我们尽数歼灭了,我们俩夫妻同心,自当共进共退,只是兮若还如此年轻……”

    叶远宏闻言,心中沉重万分,怔怔地看着女儿兮若,已经是泪光闪闪,思量再三,道:“我已人至中年,死不足惜,但是我派基业却不可断。”

    他忽地压低声音,道:“兮若,当年你祖父便是怕有朝一日事发,在我们房中安了一条地道,可直通到苏州城外。你先休息一会,养足精神,待我大开庄门,冲出去与贼人厮杀一场,你便和你娘便趁乱从地道逃走。”

    兮若听罢,一下扑倒在叶远宏的怀里,哭道:“女儿不要离开爹爹,我要和爹在一起!”话已至此,叶远宏也不禁泪流满面,柔声说道:“爹爹隐忍了一辈子,如今怎还有脸弃庄而去,我自当与山庄共存亡!但你是爹唯一的希望,你一定要活下去!光耀藏剑!”

    兮若痛声叫了声:“爹”,顿时泪如雨下。三人抱作一团,一时间泣不成声。

    第四章 家贼难防

    四更的天色灰暗无比,叶远宏一夜无眠,坐在桌边,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反复的徘徊,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来写去,却反反复复只是一个“菱”字。只觉身后一只柔荑搭上肩头,他心中一惊,忙要擦去水字,已来不及。

    金雪兰叹了一声,道:“远宏,你不用擦了,你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难道你的心思我还会不明白么。”

    她坐到叶远宏身边,怔怔望着桌上字迹,叹道:“这几十年来,你一直待我很好,对我无微不至,百依百顺,但我知道你娶我,乃是迫于你爹和我表兄,其实你的心底一直藏着另一个人,挥之不去。”

    叶远宏闻言,低头半晌不语,讪讪道:“雪兰,原来你早就知道……”金雪兰眼圈微微发红,道:“我们每天睡在一处,你庄中的事瞒的了我,这事却瞒不住,甚至好几次在梦中你都在喊她名字。”

    叶远宏见她眼泪簌簌落下,握住她手,也是泪光点点,道:“雪兰,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金雪兰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你几十年来心中苦痛。即便如此,你仍是始终对我相敬如宾,关心体贴。”

    她微微一笑,脸颊抹过一丝红霞,道:“假使让我重新再选一次,我仍然会嫁给你,即使你的心不在我身上……”

    叶远宏心中激动,紧紧抱住她,泪流满面,道:“雪兰,你不知道,我心中真的很苦,但我此生最幸运的事情,便是娶了你为妻。”

    两人做了几十年夫妻,直到生死离别之时,才敞开心扉,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叶兮若朦朦胧胧中被他们吵醒,揉了揉眼睛,见他们哭得如此伤心,只道是因为分离在即。她从床头爬起,缓缓走到叶远宏跟前,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叶远宏见她来了,轻轻松开金雪兰,从桌下取出一柄无锋无刃的黑色匕首,交到兮若手中,道:“兮若,这是我派流传至今的历代掌门信物,叫做墨攻。从今天开始,你要好好保管此物,不要忘记爹平日叮嘱的祖上遗训:兼相爱、交相利,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兮若含着泪水,默默地点头。叶远宏看着那乌黑一色的墨攻,接着说道:“我派分属墨门,乃是战国年间墨翟所创。秦代时焚书坑儒,西汉武帝时,又废黜百家,独尊儒术。墨门遭了两次重创,四分五裂,分为很多支派,我们乃是墨侠一支,秉承仗剑江湖,除恶扬善之宗旨。”

    说到门派渊源,叶远宏不能自己,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拍了拍兮若瘦弱的肩膀,道:“乖女儿,你一定要活下来,日后将我派发扬光大,这也是爹爹毕生的心愿!”

    他说罢,走到床边拨开被褥,伸手在床板下摸了一阵,只听“卡擦”一声,床板上有块盖板渐渐抬起,现出一个洞口来。

    兮若从未料到原来床下竟有一个地道,心中惊异。叶远宏解开腰间佩剑,塞到她手中,道:“这把短剑唤作‘镇星’,极为锋利,你拿着防身。事不宜迟,你赶紧带着你娘从地道离开!”

    兮若握着“镇星”,攥住他衣袖,哭道:“爹爹,你和我们一起走罢。”

    叶远宏轻轻掰开她修长的手指,也是老泪纵横,道:“爹这一生一直唯唯诺诺,活得窝囊,今日我绝不会再躲藏下去,我生是藏剑人,死了也要做藏剑鬼!”

    兮若见他失魂落魄,只觉得心都要裂开来一般,银牙一咬道:“既然如此,那女儿也不走了,我要陪着爹爹,一起守卫山庄!”

    叶远宏见她不肯走,心中大急,眉头紧锁,道:“你听我话,快走!”兮若道:“爹爹不走,女儿也不走,便是一死,又有何惧?”

    叶远宏闻言,微微一怔,喃喃地道:“好……好……你虽是女儿家,却不像爹爹这般软弱,好的很……好的很……”他说罢,忽地拂袖一推。

    兮若被他一推,尖叫了一声,栽进地道里去了。

    叶远宏往地道里望了一阵,只有漆黑的一片,再也看不见她了,一时泪如泉涌,又看了一阵,道:“雪兰,你也快走罢。”

    金雪兰“嗯”了一声,缓缓走到床边,忽地伸手一拍床下机关,地道口应声封死。

    叶远宏不料她竟会如此,大吃一惊,道:“雪兰,你怎么……”

    金雪兰从床底抽出把金刀,握在手里,侧过身,对着叶远宏的耳朵吐气如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