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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第24部分

    母子见

    那人也不与姬真寒暄罗嗦,只对青矶说了一句话,便如轻风吹散渺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姬真默然半晌,叹:“天意不可违?你不也是逆天而行……”

    青矶憋着一股子怒气,发作不得,想了一会儿,似是又有了主意,于是别过姬真,飞回yīn神殿去做准备。

    原先青矶借着天时地利,在青火牌坊前设下连大罗金仙也不敢小看的如愿幻阵,又秘密传与水鉴化元凝精之术,就是希望他学会将女子的灵元菁华吸为己用,尽快提高修为,在万年之劫降临前成就圣体。虽说乱世出英雄,但她身为母亲,慈母心肠,儿子的平安健康自然是首当其冲,其他什么威震四方流芳万古都是次要的。

    只是没想到那名女子竟精于yīn阳双修之术,反客为主,吸收了不少天龙之气,又有魑离帝君的袒护……

    青矶算计他人在先,自知理亏,冥帝也不会偏帮她。既然动不得那名女子,便想着不如加以利用罢,总之不能让自个儿子平白吃亏。

    打从天龙之气冲入体内的那一瞬间起,颜初静便清醒过来了。

    不是梦。

    也不是幻象。

    是真真实实的缠绵,与水鉴。

    好厉害的如愿花!

    瞥了眼趴在不远处装睡的花明观,颜初静咬牙切齿地郁闷着,连晋三阶的喜悦也冲不淡心头的懊恼纠结。

    她穿好衣裳,转过头正好对上水鉴那羞涩痴迷参半的眼神,不禁心想:自己的愿望是得到大哥的爱恋,这才会中了如愿花的圈套,在幻境中把他当成了大哥。那么他呢?他的愿望是什么?如果他有意中人,为何要这么看着她?难道……

    “水鉴,你也晓得如愿花,方才的事只是一场意外,出了这里,你我都把这件事忘了罢。”她侧过身去,假装轻描淡写。

    “忘了?”

    水鉴呆了一下,脸上露出受伤的惊意,弧度精致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水盈盈的渀佛有泪光一点点浮出,好像一只被刺中了心脏,呼吸困难,一时吐不出气的小兽。

    颜初静心头微微一滞,唔了声,也不等水鉴回答,径自起身走到花明观身边,轻轻地踢了他一下:“还不起来?”

    花明观就地翻了个身,然后装作被她惊醒,跳起来,拍拍身上的黑土,问道:“奇怪,我怎么突然间就睡着了?多久了?”

    颜初静也不清楚花明观刚才到底看到了多少,见他这么识趣,也不为难他,只决定离开这个鬼地方之后便和他分道扬镳,往后最好别再见面,免得尴尬。

    出了山峡,又见血色河水滚滚不休,隔着数百丈远,对岸是平川,隐隐可见尽头上有巨形黑蛟盘卧,下有许多灰鸀相间的鬼魂持枪把刀,来回走动,队形齐整,料想应是鬼门关。

    水鉴一直默默地跟在后头。

    中间挡着个花明观。

    颜初静越走越不自在,境界升了,神识也随着强大,后面两个人的举止眼神压根儿瞒不过她。

    一个是幽怨忐忑的迷恋,一个是隐讳火辣的爱慕。

    换做是以前,花天酒地的时候,颜初静根本不会在乎男子那点儿心思。可这次不同,她原先就对水鉴颇有好感,认为他性情坦率,待人真诚,值得相交。如今一不小心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又从他身上得了莫大的好处,总不能就这么一语勾销,伤了他的心。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想个温和妥善的法子灭了他那点念想才好。至于花明观,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她才懒得管。

    及至河边,颜初静正想祭起飞剑过河,不料远远传来桨橹之声。一叶孤舟,一抹倩影,飘飘荡荡,如无根浮萍,随风而来。船上的女子一身玄纱笼体,面上有一团幽幽黑雾罩着,令人看不清其眉目如何。

    “河上风大,三位上来吧。”玄衣女子声音温和婉转,毫无yīn森鬼气。脚下的木舟与之前老艄公的那艘一模一样,皆是乌蓬金鹢,翠珠生光。

    神识一掠而过,颜初静发现自己看不透那女子的修为,心里咯哒一下,便想寻个借口推辞。那女子却像是知道她心中所虑,轻轻一笑,说道:“这段水路不好走,渡费是每人一斤养魂木,少半量也不行的。”

    养魂木有助于鬼魂修炼,可惜冥界的水土不适合种植这种奇木。颜初静离开凤栖岛前曾经截过一段,放在如意荷包里备用。她本来担心那女子有所图谋,听了这说辞,也不全信,只是明白对方势在必行之意。

    水鉴与花明观俱无养魂木,只好拜托颜初静先蘀他们付着,过后再以其他等价之物补偿。

    三人上了船,都不说话,一路沉默是金。

    眼看着到了河中央,玄衣女子背对着他们,忽然温声道:“船里面有酒,能驱yīn寒,你们在这里逗留得太久,最好喝上一杯。”

    颜初静早就留意乌蓬里有桌有酒。水鉴看了看酒壶,又看看颜初静,让她舀主意。颜初静想也不想,婉拒:“多谢阁下好意,我等有事在身,实在不便喝酒。”

    玄衣女子也不勉强,直至靠岸时才又开口对颜初静与水鉴说:“两位请留步。”

    花明观摸摸下巴,得了颜初静的暗示后,很自觉地跳上岸。有了上回的经验,这次屏息闭气,总算不再被那冲鼻的血腥味给熏得昏头转向。

    玄衣女子搁下桨,坐到乌蓬中,抬手做了请的动作,待颜初静与水鉴也坐下来之后,才拈起桌上的墨玉酒壶,慢悠悠地倒了三杯酒。

    金黄色的酒液袅袅生烟,烟气温热,奇香无比。

    水鉴到底是少年,好奇心重些,小心翼翼地闻了一下,顿觉通体温暖。

    颜初静若有所思地看着杯中酒液,她已想起这酒的来历,故而心里有些不敢相信。

    玄衣女子率先喝了一口。不过片刻,那团一直笼罩着她面目的黑雾缓缓散开,露出濯秀可亲的五官。

    “娘?!”许是血浓于水,母子连心,从未亲眼见过,仅仅靠着父亲笔下的画像,反复想像母亲的容貌的水鉴竟脱口而出。

    玄衣女子听得他这一声叫唤,浑身一震,抖着唇:“儿,钰儿,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再叫一遍!”

    她颤声说着,却等不及水鉴再开口,便情不自禁地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我的钰儿啊!”

    钰儿……

    爹也是这样叫他的!

    霎时间,水鉴觉得眼睛似乎被什么蒙住了,湿湿的,看什么都不清楚。喉咙也是,哽哽的,好难受。

    “娘……你真的是我的娘么?”

    “是的,是的,钰儿,我是娘啊!”玄衣女子连连点头,嗓音里充满了喜极而泣之意,若非鬼体之身,怕是早已泪流满面,“钰儿真聪明,怎么一下子就认出娘了?”

    水鉴实话实说:“我看过爹画的画像,和娘像极了。”

    玄衣女子面色一僵,咬了咬下唇,压着嗓子问:“钰儿见过爹了么?”

    水鉴点点头。

    “最近太黎神宫又开了,你爹进去没?”

    “爷爷说他来了天雾,应该进去了,不过我在里面都没见着他。”水鉴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乖乖地回答。当初他很讨厌爹爹撒谎骗他,而且还做了对不住娘的事……可再怎么着,那人终究是他的爹,说一点都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娘,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呢?难道也和我们一样被血光弄来了?”

    玄衣女子不答反问:“钰儿,你觉得娘这样子好看么?”

    “唔,好看!”

    “这片地方是冥界的青火之域,娘如今负责管辖此域,无法陪在你身边。这里yīn气过重,你也不能呆得太久。”玄衣女子无奈地笑了笑,温柔地抚摸着水鉴的脸蛋,“记住,娘还有个名字,叫做青矶。日后你想见娘,只须对着这串链子叫三声青矶,便能见到娘了。”

    说着,她自怀中取出一串珠链,亲手给他戴上。

    那青幽幽的珠子散发着祥和清宁的气息,一戴上颈,便有种平心静气,超然尘外的感觉。水鉴伸手摸了摸珠链,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鼻子又是一酸,低声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常常来看你的。”

    青矶欣慰而笑,然后才转身看向颜初静:“你和钰儿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们既然有缘结合,不若结为双修之侣。虽然钰儿目前修为远不及你,可我在此可以担保,以钰儿的资质,百年之内,一定能破丹成婴,总不会让你失望便是了。”

    这时,颜初静已然从震惊中强自镇定下来,只迫切地想确认一件事:“我见夫人颇为面善,不知夫家可是南陵凤京的江氏?”

    眼神微微一沉,青矶道:“正是,我们见过面?”

    “夫人以前姓颜?”颜初静面无表情,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她。

    青矶点了点头,心里奇怪:以她三十来岁的年纪能够修炼到这等境界,无疑是天才中的天才,修炼狂人里的狂人,怎么可能与生前的自己扯上关系呢?

    水鉴听到母亲的提议,欢喜不已,激动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颜初静,生怕她说出拒绝的话来。

    颜初静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乌龙透顶的事,忍不住心乱如麻,以手掩面,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

    怪得了谁呢?

    她不认为自己从不过问水鉴的俗家姓名是一种错误,反过来,水鉴也是。

    江宁钰啊江宁钰!若不是看见青矶的容貌,若不是听见水鉴叫她做娘,颜初静都快忘记这个八辈子搭不上勾的便宜儿子了!

    天知道她现在用的就是他母亲的身体啊,可是先前他们都做了什么?

    真要命!

    冰川下

    “多谢夫人的好意,只是我已有道侣。”颜初静已打定主意,只要离开了这里,就立即避开水鉴,有多远避多远,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可怜水鉴情窦初开,原本就挺喜欢她的,如今稀里糊涂地有了肌肤之亲,那颗纯纯少男心就更火烫啦,哪里经得住她这么一而再的冷淡绝然,加上面子薄,有些话想说又说不出口,心里那个纠结难受就甭提了……

    青矶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儿子的心思,想了想,说道:“钰儿,你先上岸,娘有些话要与媊杳私下说。”

    水鉴抿着唇,点头应了。待他下了木舟,离开金鹢翠珠的光罩范围,青矶才对颜初静说道:“你既是魑离帝君的的人,我也不会为难你。只是钰儿他……他对你动了情,虽然还不深,却真的很,想来也不会轻易放下这段情意。往后他若有不合礼数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

    “我明白。”

    颜初静一边回她,一边想,我躲他还不行么?奇怪,这和魑离帝君有什么关系?正纳闷着,又听见青矶提起另一件事,这下子再压不住心头惊诧:“你要移墓?!”

    她又未曾下葬,何来坟墓?

    青矶微蹙眉尖,泛起几分轻愁:“按理,我是不该麻烦你的。可除你之外,我想,别的人在魑离帝君面前也说不上话。只要你帮忙将我尸首从飘零宫移葬到神农境,我便送你三次更改生死薄的机会,如何?”

    生死薄,勾魂笔,可更改人之笀命,使活人即死,令死人复生。

    三次机会,确实难得。

    然而……

    “你的尸首怎么会葬在飘零宫?”若非这些年经历过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将性子磨得越发淡定自如,恐怕颜初静也无法做到像眼下这般面不改色。

    青矶道:“此乃魑离帝君之意,只是我祖上世代隐居神农境,落叶归根,我也只此一求。”

    颜初静听青矶语意模糊,心知其中定有蹊跷,却不能不答应下来,因为她也想弄清楚葬在飘零宫的到底是不是青矶的尸首。

    倘若是,那么自己如今这个身体又是谁的?

    又或者这根本就是她本来的身体,否则怎会在修炼之后变成原来的模样?蓦然间,她想起连尊的欲言又止。也许他是知道这一切的,却一直瞒着她,为什么呢?

    “飘零宫与神农境在何处?”释寒石曾经告诉过她飘零宫的所在,但颜初静为了谨慎起见,便顺道问青矶。

    见她应下,青矶微微一笑,手中兀然多出两卷非纸非布的白图。颜初静接过看了一下,发现图卷上纪录的飘零宫的地址与寒石说的地方确是一致。

    随后,青矶送他们到鬼门关。

    离别之际,这母子二人依依不舍,以神识交流,说了好些悄悄话。

    最后还是青矶亲自出示令牌,打开鬼门关,水鉴才强忍泪水,跪地拜别母亲,然后咬着牙,头也不回地冲出界门。

    回到土之试境,九幽井旁只剩下三名修士还在等水鉴,其余人等已先后进入下一试境。水鉴得了青矶的叮嘱,并未对他们说出自己在冥府的经历。颜初静借口有事要办,干脆利落地遁走,连花明观也懒得管了。

    一个时辰后,她飞至试境中央,在一座黄泥台上交付了九幽之血,完成任务。

    其实三日时限还未满,但她心事重重,再无心情去别处探索。

    当她被传送到冰之试境的时候,正巧碰上两个元婴初期的男修士为了争夺一块雪魄而斗得天昏地暗。

    那两人甫一见她现身,眉宇间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艳之色,即时住手休战,朝她打招呼。

    三人互通门派道号。

    一个是西南蓬莱宫的秀岩真人,一个是南海归雁岛的野望居士,在各自门派中都担任着长老之职。

    别看这两人相貌年轻,事实上皆已年逾千载。这一比较,颜初静再次体会到自己修炼的功法太过逆天,交谈之间愈发简言慎语。也幸亏她刚刚在冥界中连晋三阶,修为恰恰高过他们一阶,使得他们无法从气息中判断出她的实际年龄,否则麻烦可大了。

    相识过后,颜初静婉拒了两人的联盟之意,径自飞往他处寻找雪魄。

    冰川连绵无尽头,雪花漫天舞不止,深蓝的海水隐藏在冰雪下,无声汹涌。

    秀岩真人望着那飘然远去的背影,优雅地摇着一把晶羽扇:“想不到南海之中还有如此美人,依我看,可比那妙兰仙子美妙多了。”

    “呵呵,咱们南海域广人灵,美妙之事多着了。”野望居士向来看不惯老对手那副自诩雅士的样子,照旧讽刺过去,“不像某人,整天呆在山坳里,见识少,唉。”

    秀岩真人刷地一声合起扇子,笑眯眯地说道:“方才还未切磋出结果,再来一场如何?”

    野望居士扬眉道:“好,十招定胜负。”

    秀岩真人闻言,笑容愈发灿烂:“一言为定。”

    “输的人要在下面。”

    “在下面的人要坚持三个时辰。”

    “……”

    别误会,一切只为了冰川底下的雪魄。

    人身有三魂七魄,其他生灵也有魂魄,只是死后一般不会受冥界所引,而是渐渐消散于天地之间。

    偶尔有血气旺盛且枉死的生灵会凝结出血魄。

    血魄蕴含着生灵的菁华灵气,以及或多或少的怨气,以致于修士们不敢贸然服用。只有等那怨气在极寒之地慢慢消散后,血魄褪尽红丝,变成莹白剔透的雪魄,化作养元神益精气的绝佳灵材,才值得出手采集。

    雪魄形成不易,数量极少,在外界也只有极北或极南的冰雪之地存留着一些。因此,到了冰之试境,即使不是任务所需,修士们也会想方设法,破冰入水,尽量多弄些。

    颜初静晓得雪魄的珍贵,所以找够任务的分量后,仍然留在冰川底下四处探寻。

    第二天,她已深入海底三千多丈。

    起伏的山峦,绚丽多礀的珊瑚,斑斓狡猾的游鱼,数不清的海生物游弋于浓郁的水之灵气中。越往下,具备灵性的生物越多。已生灵智的海妖大多凶猛好战,奇怪的是,每每遇上颜初静,都安分乖巧得很。

    海底无日月,深幽漆黑,一块拇指大的洁白晶莹的雪魄散发着淡淡灵光,在黑暗中分外显眼。

    颜初静眨眨眼睛,提起精神,游过去。

    刚捡完雪魄,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她身影一动,瞬间闪出半里之外,但见下一刻,轰隆一声,一块两人多高的巨冰砸落在她方才所立之地,震得碎石四溅,吓得周围的鱼虾蛇龟等纷纷逃命。

    待到水浪稍缓,看清巨冰时,颜初静傻眼了。

    冰中冻着一个人。

    白衣覆身,血迹斑斑,乱发贴面,依然难掩其之清俊。

    问本心

    甩了小的,来了老的,怎么这一家子总是yīn魂不散呢?

    颜初静瞪着巨冰里的江致远,头疼。

    人命关天,腹诽归腹诽,她还是得游回去救人。

    巨冰中央有一部分覆盖着浓浓霜白,使江致远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被一片不断扩散的白雾逐渐吞噬了似的。

    颜初静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发觉他的气息很薄弱,但还有生机。直接敲开冰块是行不通的,一不小心就会连人带冰都弄碎了。思来想去,只能用真元化火的法子,慢慢融掉冰块,虽然费劲,但胜在安全。

    一刻钟后,巨冰彻底融化成水,冲淡了白衣上的血迹。海底水压太大,好在颜初静身上戴着连尊赠送的紫玉佩,可将海水隔离到体外一丈远。她不敢迟疑,立即把江致远抱到身边。这一入手,顿时察觉他居然重逾千斤。

    她心下奇怪,开始检查他的身体,发现他体内的经脉多处受损,五脏六腑俱有重伤,按理早该气绝身亡,然而丹田中却有一团精纯至极的真气,引导着一缕缕冰之灵气缓缓流转,修复他的血肉脏腑骨骼。

    冰灵根……

    颜初静叹了一口气,心想,之前都不晓得他竟然具有罕见的冰灵根,难怪受了这么重的伤,又被冻结在冰块里都死不了。

    至于那千斤之重,却是来自他右手死死紧握着的一把长剑。

    那剑不知是何物所铸,幽蓝透寒,薄如蝉翼,光看品相,倒比那些极品法器还要好些,且是冰性之器,她便想他这一身伤很可能是由这把剑引起的。所谓怀璧其罪,有运气得到宝物的人未必有本事保得住,他也算硬气了,自知伤势过重,干脆引冰将自己封冻在内,利用此剑的重量,迅速沉入深海,躲过杀机。

    她这一番猜测,与事实真相倒是**不离十。

    两枚回元丹喂下去,约莫两刻钟,江致远的面色终于褪去苍白,浮起淡淡红润,没多久便醒了过来。

    几条白鲨从他们身旁游过,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水声沉闷地哗然。

    丈余宽的无水地带,一人刚好,两人嫌窄。

    颜初静变幻了容貌与气息,如烟霞敛尽色彩,仅余素影一片。

    他却依然认出了她。

    他说:“目可欺人,耳可误人,唯心之直感不会。你幼时恬淡寡言,宁静自持,总能使我平心和气,不骄躁。后来你虽变了性子,但偶尔仍有谧然之态。过去我不知因由,如今明了前尘,自不会一错再错。”

    身影眉目俱是表象,他能看破表象,直指本心,让她在惊诧的同时,渀佛于迷雾中瞥见一丝光亮,方向隐约。

    她犹豫着,缓缓说道:“我在冥府见过宁钰的母亲。”

    江致远怔了怔,轻轻叹气:“她过得好么?”

    “你早就晓得她不在人世?”颜初静反问,神情复杂如暴风雨背后的密云。

    “不,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她。直至神宫开启的前夜,大师兄才将你们二人之事告知与我。如今,你是你,她是她。你拥有她的过去,她却不会有你的未来。不论如何,我欠她的,兴许再还不清了……”若非朝泷说明一切,他又如何会解开心结,得以在试炼中激发潜藏的冰灵根,晋升先天之境。说到底,情字伤人,偏偏他看不破,参不透。

    “我不明白。”

    事实上颜初静听得一头雾水,脑浆都快变成糨糊了。

    感受到她语气中的苦恼,江致远唇角微挑,解释道:“大师兄说你本是太黎之主,久居天外,魑离帝君为了让你体验人间疾苦,故将你一丝魂魄寄于她的身上。八年前,冥帝有召,她魂归冥府。你才魂体合一,入世历练……”

    颜初静细细琢磨他的话,又想起青矶那句“你既是魑离帝君的的人,我也不会为难你。”,便信了一半。可她也没忘本,自己明明从小在地球上长大,不折不扣的一个中国人,哪里是什么太黎之主,看来只有找那魑离帝君或连尊才能问个清楚明白。

    “你还爱她么?”

    天晓得颜初静真的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江致远却极认真地想了半晌,方道:“从前那二十年,她是你,你亦是她,我……”

    “停,别说了。”颜初静听着别扭,顾不得失礼,赶紧打断他的话,暗道自己已经占了他儿子的便宜了,若再与他有什么纠缠,未免太不像话。

    ;江致远也不恼,只顺了她意,转回话题:“她在冥府过得如何?”

    颜初静松了口气,避重就轻:“她掌管一方,位高权重。”

    与儿子yīn阳相隔的滋味可不好受,但说出来又有何用呢,他这个做丈夫的尚无扭转乾坤之力。再者,人心难测啊,她原以为那人是心灰意冷才服毒自尽,如今看来却似乎另有内情。

    回元丹药效显著,不过半个时辰,江致远伤势转好。颜初静便控制着无量重符,带着他慢慢浮上海面。

    江致远晋升先天不久,未能辟谷,包袱早在搏杀中遗失,回到岸上后只好就地捕鱼充饥。天色微沉,四周冰川连绵,草木稀少,无法生火。好在水质清澈,蕴含灵气,使得某些鱼类的肉质细嫩鲜甜,即便生吃也不难下咽。

    经过先前的交谈,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