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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江山〈胭脂泪·下〉第3部分阅读

还没有看,洒金的信封已经昭示了写信人的身分。

    信中静静呈现的,是金城绝向来潇洒飘移得有些张扬的字迹,短短的几句话,却像要化身成刀锋从帖中刺透出来一般。

    金秋时节,喜得佳偶。盼邀一二知己,饮三四美酒,品五六琼花,赏七八美景,论九九佳话,方为十全美事。

    帖子下写走了婚礼举办的时间和地点,而落款一上一下的破例写了新人夫妻两人的名字。

    金城绝

    谢萦柔

    萧离手掌一紧,将信封攥得皱起,那家丁在旁边看得一惊,“萧大爷,您这是……我家公子说,要小的在这里等萧大爷回话。”

    良久沉默之后,他才慢声开口,“请转告你家公子,就说他既然不怕新娘有危险,萧离一定不负他的盛情,会准时赴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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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缓缓念出这句诗的谢萦柔看着桥下流水中的自己,自嘲她笑了笑。

    “小姐,哦不,夫人,公子在前面等您呢。”一个小婢女跑过来。

    谢萦柔将目光从水波中收回,投到自己身上。耀眼华丽的金红色,对了,今天是她成亲的大喜日子。

    这座别馆她上次来时,到处是优雅宁静的白色,偶有点缀,也不过是淡紫或鹅黄,如今却被大红色张挂,太俗了,已经破坏了它本来单纯的原貌。

    富可敌国的夫家,令三代君主都为之看重的丈夫,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前途似锦,一片绚烂啊,她该笑不是吗?

    于是她勾起唇角,放缓了步伐,踩着尽量优雅的脚步,慢慢走向前厅。

    那里热热闹闹的,早有无数宾客聚集,见到她的来到,都是一脸惊诧。

    金城绝笑着迎上来,轻轻握住她的手,对众人解释,“各位一定很讶异为什么我的新娘子没有盖红盖头就跑出来了,这是我这位小妻子答应嫁给我时唯一的求。她说既然早晚要出来见人,何必之前还要盖个红盖头,挡着不让人看,我觉得她说得有理,就顺了她的心思。”

    旁边有位客人笑道:“金城公子真是疼老婆啊,新娘子不盖盖头就出嫁,这可是千古没有的奇闻。”

    “只要萦柔能开心,千古奇闻与君等共赏,不是也挺好吗?”说笑之时,他的目光一直投注在谢萦柔身上。今天的他穿的是金红色镶银边的吉服,映照得他俊美的脸庞一片红光。

    “万岁有旨,金城绝接旨——”

    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大厅内一下子安静下来。金城绝笑着一击掌。“万岁终于送礼了。我送了他这么多银子,他也该有所还礼才是。萦柔,你不必去了,我去接旨就好。”

    谢萦柔点点头,像个漂亮的木头娃娃一样坐下。

    盖了喜帕就是真正的新娘了,所以她不盖,这样起码可以安慰自己这婚姻是不完全的,因为新娘不像新娘,因为新娘和新郎之间没有爱情。

    金城绝想必也晓得她最后的挣扎吧,所以才会由着她,反正结果是两人成亲了就好,只是既然如此,她这种没用的抗议又有什么意义呢?她笑了,笑得很自嘲。

    身后忽然有人哼了声。“我真想不通,你怎可如此心安理得的嫁给我哥?”

    谢萦柔侧过脸,看到她板着的面孔,又笑,“大小姐在为谁打抱不乎?你哥,还是怕我抢了你哥对你的疼爱?”

    “我为谁打抱不乎,你心里明白!”金城燕恨声怒骂,“我不明白你这样薄情的女人凭什么让他对你那样惦念,身在牢狱之时,他还求我打听你的消息,想救你出来,结果你一脱狱,就立刻扑进我哥怀里,就是一条狗也比你懂得忠诚!”

    听她这样骂,谢萦柔才有一点现在自己是个坏女人的自觉,但仍是淡淡的说:“人各有志,我也不强迫你一定能懂我。事实上,这世上又有几个人看得明白别人的心?有时候我们自己都看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想要什么,不是吗?”

    金城绝这时已经接旨回来,笑着走过来,“你们这一对小姑嫂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燕子,这下你可不用怕孤单了,以后若是再要买花买衣,叫嫂子陪你一起去逛街,也不用再来烦我了。”

    金城燕霍然站起,冷冷的挖苦,“我可不敢麻烦嫂子这种贵人,万一磕了碰了,大哥又得说不认我这个妹妹了。”正要离开,忽然视线被厅口的一个人影吸引住,她情不自禁地惊呼,“萧离?!”

    谢萦柔一听,没来由的发起抖。原来抽离的魂魄在听见那个低沉男声应答之后陡然归位,然后清楚的意识到,这里是她将要嫁给另一个男人的喜堂,而她爱的男人来了,还是来送礼的。

    她不敢想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的,怕想了眼泪就跟着出来了,所以不能想,只要笑就好了,笑得像开心的新娘子一样,这样他就会离开,安安稳稳的活着,她的婚姻换他平安的一辈子,很公平。

    于是她笑。“萧离,谢谢你来参加绝和我的婚礼。”

    带我走……她的心发出悲泣,可是他听不见,她也不该听见。

    金城绝大笑着迎上前。“萧离,你可来了,这次万岁为了我的婚事特地准你破例前来,我还怕你失约呢。”

    “既已承诺,一诺千金。”说这话时,萧离的目光直视着十几步外的谢萦柔。

    她回视,笑得更灿烂。

    金城绝挪了个位置,巧妙地挡在他身前,正好挡去妻子的身影。“好友大喜,你这木头送了什么来?”

    萧离俊逸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像背词似的吐出一串毫无感情的话,就好像一个不会演戏的戏子一样,和这一切格格不入。“两位大喜,我本当备一份厚礼,但你知道我如今囊中羞涩,所以就只准备了这一件送给新娘子。”捧着一个盒子,尽管那道身影被遮蔽,他仍是定定地望着同一个方向。

    金城绝见了,在金红色喜服下的手倏地握紧,接着又笑了出来,“真是的,对老友这么不公平,我就偏不如你的意,反正今天新人最大!”说着便要伸手去接。

    “绝,没关系的,我收,这么小心眼可是会让贺客看笑话的。”谢萦柔缓缓移动脚步,巧笑倩兮地朝他们走去,每踏出一步都像踏在刀山上,刀刃直入她的心,杀得她血花纷飞,痛到不能自己,可她还是一直走着,笑着。

    金城绝回过头,眼里有着警告,也有恐慌。“你……”

    “你真可爱,就这么怕我被别人抢走啊,真是想太多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谢萦柔,就你把我当宝看,其实哪有那么多人爱。”她已走到金城绝身边,眼睛没有看他,却伸出一手抱住他的手臂。

    贺客们听了,全都哈哈笑起来,连金城绝也笑了,像是在一瞬间安下心似的抚上她的手。

    “祝你幸福。”萧离看着她,递出盒子。

    谢萦柔抬头,望进他的眼,却发现他的表情平静,像是一点都没有恨。

    “谢谢。”她缩回拉着金城绝的手,以两手接过,当很轻的盒子落在她手上时,居然感觉得到一点温暖。

    那是她熟悉的温度,是在石方村里,她早晨起床时身旁空位的余温;是她每次发动搔痒攻击时,最后必定会被反击的温度;是她和心爱男人牵手时,对方手掌传来的热力……

    这个温度,她好熟悉,好怀念,可是却再不能拥有了。

    “新人佳期,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深深地又看了她一眼,萧离微微一躬身,便缓缓迈步离开。

    他要走了,就要走了,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感觉到温暖,再也不会看见那张红了更加帅气的脸,再也无法从背后突袭,再地无法因为大吵而被强压着睡下……

    “萧——”她下意识的想跑出去追,追回那些小小的幸福。

    “萦柔,贺客在等你打开礼物呢。”金城绝拉住她,力道有点大,但是她却感觉不到痛,只是蓦地停下脚步,看见那个想追的人影已消失在门口,发现自己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礼物?她最想要的,已经在刚才走出她的生命了。

    机械性地打开盒子,一旁的贺客全都马蚤动起来。

    “天!怎么送如此不吉之物?!”

    那是一双男鞋。

    鞋同“邪”音,一直是中国人送礼的一大忌讳,更别说送作喜宴贺礼了。

    但谢萦柔却不停地深呼吸,仰着头不去看那鞋,眼眶的湿润怎么也褪不去。

    “咦?这鞋好像有绣字?”有一宾客眼尖,用手指着鞋子叫道。

    金城绝皱眉,刚要伸手去拿,她却陡然夺过那双鞋,仔细地看着,只见鞋内歪歪扭扭地用红线绣了四个字,左脚是“埃拉”,右脚是“夫油”。

    我喜欢你。

    她倏地抓着鞋子就跑出厅门,却被门前的家丁架住,眼泪迅速奔流。

    我喜欢你。

    妆一下子被泪水洗得花了,她却连哭出一声也没有,只是死死地忍着,忍着,好想回应那个人不说出口的喜欢,还要告诉他一个她一直很不好意思说的秘密。

    那句话的真正意思,其实是我爱你。

    她拚命挣扎。只要一句话,一句话就好,只要告诉那个男人这句话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像现在一样痛到不能呼吸,连哭都哭不出来。她不想笑的,可是他不知道,所以给她一句话的时间就好,一句话就好,她想跟那个人说爱,就算是哭着说也好……

    “谢萦柔!”

    她一震,缓缓抬头,就见金城绝已冲至门前,铁青着脸瞪她,周身尽是显而易见的杀气。

    于是,她的心立刻冷了,泪还在不停的掉,但心头的马蚤动却瞬间止息,像是一摊死水。

    她站了起来,点点头,完全没有抽泣,只是静静地,像个木偶一样掉泪。

    “抱歉,我在房里等你。”轻轻地。她说,然后晃了晃手,要家丁松开束缚,便像个游魂似的走向书房,踏进那座红色的、死气沉沉的华丽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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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金城绝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回到他的新房。

    新房中,红烛高照,只有谢萦柔一个人。

    他走到她面前,站住,然后出声问:“就这一双鞋子,你看了一个晚上吗?”

    她的目光慢慢调向他,又被他一下子捏住了下巴,“萦柔,这双鞋子就勾走你的魂了吗?你记不记得答应过什么?”

    谢萦柔淡然,几个时辰前的激动已不复见,“你已经遵守了你的诺言,我也会记住我的。”

    “那就好。”勾起唇,金城绝缓缓俯下身子,将那枚玻璃戒指又重新载回她手上。“戴着它,答应我,永远别再取下来了,好吗?”

    他的柔情蜜意让她望着那枚戒指,无声地笑笑。“有趣,在我的家乡,成亲之时如果新郎将戒指戴在新娘手上,就算是给对方一生的许诺。”

    “哦?是吗?这么说来,我无意间还迎合了一次你家乡风俗。或者我应该说,在很久之前,我就以这枚戒指对你定情了。萦柔,你从一开始就该是我的人。”

    他轻轻覆住她的红唇,也许是秋意凉爽,她的唇上没有一点温度。

    金城绝陡然挺起身子,声音一冷,“萦柔,我以为我娶的不是石头。”

    谢萦柔微微一笑,这笑容淡而无味,带着些许苦涩。“你该知道,我不是个善于掩饰伪装自己真情的人。这些日子以来,我演戏演得都累了。抱歉金城绝,我没有办法再强颜欢笑地来讨好你,如果你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在乎我,就请原谅我的幼稚。”

    “幼稚?你是这样评价自己的?”

    她的目光缥缈,“不,是他曾经这样骂过我。”

    “哐啷”一片声响,金城绝甩袖将满桌果盘都扫到了地上,他昂着头,冷冷地说:“既然你的心里如此忘不了他,今夜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免得最后你会搞不清楚这张床上睡的新郎到底是我还是他!”

    他夺门而出,走到门口又猛然回头。“谢萦柔,你记住,多情最后就是无情,你这样无所顾忌地伤我的心,就不怕把我的耐性都磨光吗?我会等你,但也不是个愚蠢的痴人!”

    他倏然离去,留下红烛一夜,滴泪无数。

    谢萦柔看着那流泪的红烛,轻声道:“你哭什么呢?该哭的人是我啊。我一直希望做一株路边的小草,但是你看,最终我竟把自己弄到现在这步田地。最心爱的人我不能与他长相厮守,不爱的人我却嫁给了他。为什么会这样呢?老天爷,难道你让我来到这个时代,是为了更深地折磨我吗?”

    她的手指轻轻摩掌过鞋内那几个歪七扭八的绣字,想哭,泪已经掉不出来了。

    第六章

    金城绝还记得,在牢中看见她那日。

    “萦柔……还好吗?”看见她身穿粗布衣里,鬓发凌乱,他应该大笑的,可是心却揪紧了。

    “金城绝……”她轻轻地叹,“多谢你来看我。”

    良久的沉寂停滞在两个人身前,在她怀中的小女孩大概也感觉到了这份沉寂的压抑,所以一动都不敢动。

    “这就是你硬要和萧离一起走的结果,你满意了?”他的声音里奇异的并没有幸灾乐祸,而是愤恨,和怜悯。“倘若你当初不走,现在早与我成为神仙眷侣了。”

    “但我不悔。”她轻声回答。

    这四个字刺得他浑身一颤,陡然走到牢房前,墙壁上一盏并不十分光亮的油灯映照着他的脸色,极为难看。

    “事到如今,你还说不悔?!”

    谢萦柔一笑。“当年马皇后被刺客杀死在坤宁宫时,托我给建文帝带话,说她虽然今生无缘白首,但是不悔曾经做他的妻,如今我总算明白她当时的心意了。”

    他紧抓住牢房上的栏杆。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拆下这阻隔两人的赘物,狠狠掐死她算了。“你……做了他的妻?”

    “还没有来得及。不过心已许了他,就算是他的人了,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不是共富贵,而是同患难,我和萧离不会丢下彼此的。虽然这一生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很短,但我觉得很快乐。”

    眼神久久凝结在她唇边的笑容上,金城绝觉得心如刀割,因为让她那样生死与共约,不是他。“你真的这么想得开,已经决定赴死了?即使有生的机会,你也不会要了?”

    谢萦柔一震。“你说什么?”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皇后已经帮我带过话了,你应该明白,我能救得了你们。”反手亮出那枚戒指,这戒指当初从他的手中送出,转了一圈,又回到他的手上,“但是我不能平白无故救人,我要你亲自开口求我。”

    这不公平,可谁又对他公平过了?明明他是先表白的那个,凭什么和她生死与共的却是萧离?所以他要她求他,不过也只是要一个重新争取她的机会,该他的,就是他的,谁也不能抢!

    只见谢萦柔沉吟一瞬,问道:“你真的能救萧离?”

    “这要问你,你真的想让他活吗?”他盯着她的眼睛,赌她对萧离的在意,纵使他嫉恨得快要发狂。“还有,你身边这个其实本不该再继续活着的丫头。”

    他眼中的寒光让囡囡吓得一下子躲到谢萦柔的身后,“姐姐,我怕……”

    谢萦柔忙将她搂在怀里,一边轻轻拍着囡囡的后背安慰,一边气,“金城绝,你不应该是个借机要挟别人的人。”

    “我是个怎样的人,你并不知道。”他退后一步,说得苦涩,可一下子又回复那个微笑着的金城绝,彷佛唯有如此,他才会觉得自己站在上风。“皇上如今恨你入骨,连我现在来见你也是冒着风险,你应该知道,有时候做事不能瞻前顾后,拖泥带水,因为机会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

    谢萦柔的表情复杂,看得出心中有着千重矛盾纠结,但他很有耐性,相信她会如他所愿,所以也不催促,只是等。

    然后,像是过了一万年之久,她才缓缓张开唇,“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