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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向你投降第17部分阅读

    有手段地给艺术化了。上装卸妆,变换面具,游刃有余,人生如戏。其表演适应远在一般庸众之上。

    对有些自我意识人格意识不堪顽强的作家来说,这种两难境地,被不同程度地淡化同一化了。因而也就不成其为窘境难境了。他们或感受不到,或偶然感到,再或者就是感到不适也不愿费力劳神地改现,有面具戴总比没有要活得轻松讨巧。恶实惠,美不实用。他们可以忍受虚伪,但不能忍受真诚。人一真诚,神鬼都怕。因为真诚就意味着对自己负责苛刻挑剔,就意味着整个人生都要改写刷新,而这谁受得了。

    但在另一些注定要受本必然支配,在乎心灵得失平衡,对主体人格要求完善统一健全的作家来说,这种双重人格,确乎真真要他们的命,使他们不能容忍,或难以持久容忍。他们会由这种旷日持久的内在中心冲突而渐次走向心理,心灵失衡,直至全人格的全面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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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三 ----网文字更新最快……】!!

    五十四

    要是不违心地活着有多好,不如虚饰的道德有道德,内在世界统一和谐的世界,是多么的美丽纯洁的世界。我们那最高的精神统一的大厦在哪里?我的真正自我在何方?

    正像物质的东西必须由物质的力量来摧毁,精神内部的危机只能用精神的武器来解除。这里,社会宣泄,推诿客观,都是徒劳无功的,借助外部力量更不能解决内部根本的问题。这里,只能是自我与超我,外在力量与内在本质的最后分界分野;只能是看不见的心灵王国魂拼血溅决一死战的隐形战场。

    我焦渴着那命运之神的简单本质,期盼着那自我悖逆的相对规律。朝闻道,夕死无憾。我的无道,你在哪里?

    三十七八度的高温炎威,我毫无知觉持续亢奋地读着尼采、康德、黑格尔、弗洛姆、海德格尔……读着皇皇三大卷的儒释道和六大本德李泽厚文选。

    我读着萨特的《辩证理的批判》和雅斯贝尔斯的《科学与哲学》;我读着基尔凯郭尔的《恐惧与战栗》和怀尔德的《存在与自由世界》,像个虔诚的教徒,上帝终于被我感动了,我终于突然得了天道有了某种千载不遇的灵魂出窍之感了!

    没有食欲也没有困意,每天只睡三四个时辰,即可保证翌日全天高效率的工作量。思维空前地敏锐,大脑超常地活跃,每天都能欣喜万分地发现一点新的自我,每天都处于神经质的激愤和气功状态的写作中。没有了孤独感,也没有了躁郁状,凡尘俗世的扰心烦恼离我远去,功利物质的世界再也不能迷乱的存心,我终于能够相对地理解何以那些人类的天才能那样超凡入定地沉浸在自己的事业中了。因为他们在失去世俗享乐的同时,也抛却了世俗的痛苦,因为对智慧的追求,使他们早已超越了孤独,个体生命始终处于充实丰盛的状态,处于绝高的精神享受和快感中。

    这样的一生太值得一过了。它远非我等凡夫俗子之辈所能奢望。我终于找出了矛盾的根源和统一的心理场;我终于看清了那被异化走形了的自己;我终于明白这是我的命定,我全然不可能有别的生活别的遭遇。

    我当然也寻到了社会异化的本源。社会在用强大的异化力量剿杀着自然人以确保自己的生存和反展是,也成为群体的异化物和异化源。可悲的是,这种“双向异化”,却又是相对合理的,因为它将符合人类生物学矛盾进化论的基本原理。因为它通向最高的善:人类整体的繁衍进步。

    世界在我的眼前豁然明亮,人际关系在我的心中再也不混沌扯皮打着哈哈,我发现自己悠忽间开了天目,有了穿透力,且一穿百通,对万事万物都有了自己的认识论和方,从而也就相对地具有了评判力选择力和拒绝力。

    数年的精神漫游,多年的心灵磨难。今天,我才蓦然发现自己活得像个体面的人。

    我的惊喜,我的兴奋,远非文字所能托载。我肯可能好够不上马斯洛说的人格最高层次:自我实现型。但我实实在在地悟出妙不可言的人生和创作的巅峰体验。

    拂去扑朔迷离的自我假象,我第一次惊愕地发现,自己具有是个类似“浮士德”的一个一心一意追求事物本质的人。是的,金钱,爱情,名利都没能使浮士德先生满足,最终还是对宇宙对人生的形而上的探索,才使他那颗永不知足的心,得到抚慰和寄托。

    说到底,一切尘世的满足,都是暂时的和有限的,唯有真理和智慧,才是永恒的无限的,才会使人永远不会无聊。生命之谜和自我奥义,只对苦苦求索的灵魂张开望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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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四 ----网文字更新最快……】!!

    五十五

    人要像人一样地活着,就不能一点不要灵魂不要信仰不要精神乌托邦。现代社会的丰富和有闲,物质空间的不断扩大及相应的负效应将是使人及人类重心转向精神空间的探索。完善人自身,加强人心理本体的建设,将是下世纪人类生活的主要使命。道德抉择绝不只是范畴的事儿,更是本体论的问题。它作为人重要的精神活力,作为自我肯定的意识形态,自由深刻的人之所以成其为人,人在怎样才能说得好活得有信念的更深层意义。

    人的悲剧就在于人不能不追求超越,却达不到超越;不能不追求信仰却达不到信仰;人不能不追求真善美,却达不到真善美。人找到灵魂皈依时的激愤和极乐,更有找不到时的彷徨和悲苦。人类的全部文化价值,即是建立在这种对立规律和相反法则之上的。每个人都愿意吃得好,穿得好,过快乐富足的生活,这是人的本,也是历史发展的原动力。

    一个人老是盯住一样东西,时间长了,这样东西就会反过来影响他对其他事物的观察。

    为了改变去适应,但这适应的过程却会一点点磨去他最初对的方案,什么时候他与周围的小人混得如鱼得水了,什么时候他就变成一个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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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五 ----网文字更新最快……】!!

    五十六

    说到底,世故是一种病态,它起因于对人的不信任。一个人越是世故,他的精神负担就越重,心情也就越阴暗。

    认定自己是处在险恶人心的包围之中,无论遇见什么事情,总能从其中看出阴暗人心的阴影。在这样的心态中,知识分子为了活下去,就势必要特别去锻炼一套对付人心的方法。

    你也可以说抽象的信仰与实际的处世并非一回事儿,一个人尽可能在实际生活中向世俗让步,却在思想上保持对世俗的批判态度,但实际上,这种区分太天真了。你对人生的抽象认识,实际上都是来自具体的人生体验,一旦你认定在实际处世中应该朝东转,那就无论你原先是如何坚信地球每天都往西转,也会不知不觉地改变信仰,发现这地球其实是应该朝东转。

    在一个社会当中,觉悟的知识分子常常是唯一能够拒绝世俗的人。倘若他们得向世俗低头了,那孔子们深恶痛觉的人心势必会吞没整个民族。

    无止境地追逐金钱,决非人的物质欲求的唯一内容,双眼紧盯住大款,什么流行学什么更可能只意味着物质享受的狭隘化和粗鄙化。

    一定要告别过去,一定要走向未来。这早已成为绝大多数中国人的共识。因为厌憎过去,就盲目地拥抱任何一面绣着新字的旗帜,这是幼稚。明明知道存在着严重的危机,却举出令人厌憎的过去来标榜和掩盖,那就更不只是幼稚了。知识分子应该努力促成社会的变化,但又时刻警惕地审视着不断变化中的现实,心中始终有一个执拗地声音在追问:这真是良的变化吗?

    文化就是文化,传统犹如河道,不去疏浚必然阻塞,并泛滥成灾,最后就会变成北疆沙漠上的旱河。没有传统就说不上文化,文化必须是一种积淀,而非流沙。为了文化的明天,我们必须像居的山顶洞人保护火种那样保护我们的文化传统,一旦火种熄灭,我们就变成一个永远乞食的文化乞丐。那将是非常凄惨的一天。一个民族失去自己的文化就失去自己的人格和精神源泉,失去精神土地,永远成为一个文化流浪者,那种失落,将是永久的流放。知识文化本是好东西,但人一旦有了知识文化后,便容易将知识文化变作升官发财的敲门砖,变作利禄工具,便容易变得酸溜溜和假惺惺。

    作家一旦进入现实的体验,一旦运用现实的体验作为写作的材料,就无法摆拖本土文化对自己骨血的渗透。这种文化表现为本土社会,本土人生,本土语言的总和,也表现为本土文化与非本土文化在漫长历史中相互交流相互影响的成果总和。

    一种健康地写作,是心灵的自然表达,是心中千言万语在稿纸上的流淌和奔腾,是无须刻意追求什么文化姿态的。

    一个作品是否本土,出于批评者的感受和评价而不宜成为作者预谋的目标。这就像一个人的漂亮,只能由旁人来看,而不能成为本人的机心所在,再漂亮的大美人,一旦有了美的自我预谋自作自我感觉,就必定作姿作态,甚至挤眉弄眼,必定把自己的美给砸了。

    倾吐心血的作家关切着人类普遍的处境和命运,其文化特征是从血管里自然流出来的。世界上评估文学的最重要尺度只有一个:就是好与不好,动人与不动人。文化的生命取决于创造,而不取决于守成。一个有创造力的民族,用不着担心自己的文化传统溃散流失与绝灭,正像一个有创造力的人,用不着担心自己失去个。作为一个作家,他或她完全可以不关心也不研究自己的文化定位问题。对于他或她来说,刻骨铭心的往事和引人神往的奇想能否燃烧起来,创造力能否战胜自己的愚笨,这样的挑战,也足以使其它的事情都变得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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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六 ----网文字更新最快……】!!

    五十七

    自身也是文人对文人讥诮,鄙薄的现象相当普遍,在这种时候,讥诮鄙薄往往并不指向知识文化本身。

    反知识分子而不反知识文化本身,乃是因为对有知识文化的分子感到了失望,发生了憎恶。对有知识文化的分子感到失望,憎恶后便转向觉得还是无知无识的蚕妇村氓更真实,更清白,更正常,更可尊敬。

    中国的作家和诗人最大的幸运和最大的不幸都是因为一件事情,我们表达自己的时候使用的是象形的方块字。因为使用的是象形方块字,使得我们在世界众多的拼音文字中卓尔不群。因为使用象形的方块字,也使得我们的诉说常常成为一种无人可懂的独白。

    如果我们承认每一种不同的语言文字都是一种不同的人类灵魂智慧的表达方式,那么我们在获得了最独特的承认的同时,也就获得了最孤独的处境。

    语言不是工具。语言从来就不是工具。语言是和文明的四肢,五官,心脏,大脑一起组成的一部分。如果说从解剖学和生理学的意义上还不能喝某些灵长类动物明显地相互区分的话,那么从语言产生的那一天起,人就把自己从万物之中彻底地区分出来。语言文字几乎可以成为人类最初的也是最后的标记。

    纵观新文学史,纵观自新文学至今的文学史,工具日臻完善,使用也日益成熟,我们操着这个工具借鉴和模仿了一次又一次的新潮,表达了一个又一个深刻的主题和思想,描述了一个又一个得典型人物。但是,工具还是工具,我们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语言上升为主体,上升为与人并重的本体。一部没有语言的自觉的文学史,就是一个有着巨大欠缺的文学史。一个不能获得语言自觉的文化,就将永远沦入无人可懂的独白阴影。

    因为我们有着别人完全不同的文化传统。我们与他们是不同类型的人类智慧。就像一个人的父母是不可以自己选择的一样,一个人的文化传统也就是他与生俱来的宿命。

    书面文化的文字相对于千差万别变动不居的日常口语,就有如贝壳相对。如果有一天大海平息了,如果有一天有一种语言不再被人们诉说和使用,贝壳也就会因此失去生命之根,而断然失去夺目的光彩。写作的意义,就是一次一次地挣拖贝壳的束缚向生命之海的忘情回归。

    在常年的写作当中,在许多年对了前人和同时代人的阅读中,早已自然而然地下意识地习惯了书面语言,并常常以之为雅,以之为美,以之为艺术的和文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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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七 ----网文字更新最快……】!!

    五十八

    像是站在悬崖上纵身一跳,哪知会粉身碎骨,但却舍不下那片刻飞翔的欢乐。人并非只为了成功才活着。也许撒下的是龙种收获的却是跳。我不敢掠人之美,把从外人和前人手里借来的东西都算是自己的创造。

    熟不知这题材那题材都是一种武装斗争的遗风,这战线那战线都是一种语言的暴力。

    或许,我们这一代人,我们这几代人的努力都将腐朽为脚下的黄土,那就让我们和文明的文字一起腐朽为土吧,就让我们随着时间的长河默默无闻地流失吧。总有一天,在那非人所料的去处,我们会用我们的死沉积出一片叫做中国的广阔的沃野来。只是不管我们有多么悲哀和喜悦,历史将和我们的生命无关。所有关于永生和永恒的想法都是可笑而又虚妄的。永存只有这如大河一样滔滔不息的生生死死的转换。它从来不因为我们的希望或绝望而改变这转换。小时候的世界总是相对狭窄的,一个人如果在精神上不能够自然而然地成长,那就一定禁锢了视野,使其失去了一个进入更广大世界机会。他虽然长大了,精神上往往还处于童稚状态。

    今天各种各样的文化制品在街上,在家里,在一切有人群的地方滚动,散发出强烈的刺激气味,这样的作品多数不胜数。在这种情形之下,人在欣赏和判断上就不仅是处于童稚状态的问题了,而是进入了被反复地过分地磨损的老年状态了。人的嗅觉和听觉开始迟钝。它的结果页仍然是一个判断失误。

    所以我们既要打开眼界,又要封闭自己。这样做的目的只为了一个敏感和准则。被现代信息轰炸得疲惫异常的人,是不会告诉我们什么真正的见解的。多糟糕的作品都有人鼓掌,这不奇怪。你感到奇怪的只是为什么这类人会一下子出现这么多?有些非常明显的丑陋和荒谬,竟然被人探讨论证不停,以便从中寻找出非同寻常的奇异的美。据说它们还能包含巨大的真理。

    我也像您一样。担心被什么覆盖住。是的,文化制品的垃圾每天不是成车地运到市场上,而是成吨地像山岭一样倾倒下来。我不知道我们这个时代能否提供一个巨大和高效的过滤器,即大致不错地先处理一下。任何时代都有文化垃圾,也都被那个时代处理过,即有一个看不见和看得见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