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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英雄第4部分阅读

    民的孩子吗?会种地吧……你耕田来我织布……”他唱起来。

    孟庆举起拳头:“织你的小鸡鸡,织你的毛啊!”

    一边裘公公不男不女的眼光瞄过来,二人顿时噤若寒蝉。

    约莫一个时辰,天光大亮,地上青色灰色的砖块也尽看的分明。这时一声声传唱断断续续,由远而近。到了朱雀门,裘公公陡然将那尖锐高亢的音调放大了数十倍:“宣!布衣孟庆,文华殿觐见——”

    孟庆昂首挺胸便往里走,却被裘公公一蝇拂子挥将过来:“跟在咱家身后,俯首、弯腰、两臂垂于肩侧……”孟庆只得低头弯腰两手下垂,看前面那老大朝服都遮不住的肥屁股摇摇摆摆。

    也不知过了多少坎,穿了几座殿,孟庆正走的有趣,头前的裘公公忽然停了下来,高声唱道:“布衣孟庆觐见——”

    “宣!”

    牢记王老太傅的教导,孟庆跨进文华殿。低头弯腰两臂下垂,数着脚趾头迈出十步,跪下:“草民孟庆叩见皇上。”

    “抬起头来。”

    孟庆抬头,牢记教导,目光下垂,心中默念:“草民自幼孤苦,双亲见背的早……”只等上面那人查户籍。

    却听上头道:“‘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是你作的?七言绝句,倒也新鲜。”

    孟庆道:“草民自……正是草民……信口所作。”昨夜已经和萧齐琢磨透了,这个诗隋朝没有,杜甫还没有生出来,除了萧齐,谁也不敢说这诗不是他孟庆作的。

    “好诗。”上头说道,“朕有一处盆中小景,汝再作一首。”

    殿前太监随即执起笔来,准备记录。

    孟庆汗下。待看那盆景,是一处假山,剑一般笔直立着,上上下下长满了青苔,旁有几棵小树。简简单单的,也不见得怎么漂亮。只是,却教俺怎作的出!怎作的出怎作的出!!心中不由大悔,上天再给一次机会的话,俺一定不剽窃啦,一定好好学习文化,一上学就专门练习古诗词,一上学就只练作文,一上……不觉念出声来:“一上……”头脑发昏,又顿住了。

    殿上众臣见他摇头点首,只道是有了,都侧耳静听。杨广面有喜色,竟不知这粗莽黑汉还有这等快捷文采。这可太好了,向来父皇重武母后爱文,这黑汉孟庆真是大有臂助之功啊。王韶站在班内闭目纳气,心中底气十足,不露声色,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过孟庆是无论如何和他脱不了干系了。

    “一上。”孟庆又念了两字。

    众官愕然。一上一上?

    “唔……”孟庆咳嗽两声。“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

    众官尽皆低头,杨广变了脸色,王韶睁开眼睛,杨勇却憋不住“哈”了一声。

    却听孟庆念道:“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直与青天傍。等闲回首白云低,五湖四海同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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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约1米82。

    第六节

    萧齐在长乐宫外等候,不能坐不能蹲不能靠墙,既不见孟庆披红挂彩,也不见刀斧手提头来见,直站得脚也麻了心也麻了。正不奈间,忽见宫内有人出来,走的近些,认得是杨广关照过的裘公公,倒担心起来——他的身后跟了四个挎刀武士。就觉得不妙,一时间五味俱来,人生苦短。

    “宣!布衣萧齐,携兵刃觐见——”

    裘公公此时的声调妙若仙音,侯那四个武士自轿里抬了狼牙棒,又对萧齐笑嘻嘻地道:“跟咱家走罢,见了皇上要俯首,弯腰,两臂垂于肩侧……”

    萧齐连连应喏,随着裘公公跨进朱雀门。

    一路上裘公公不住夸奖孟庆:“孟公子当真了不得,作的诗皇上娘娘都说好。晋王爷奏说孟公子武艺出众,还能和宇文都统较力,此言果然?”不住地回头打量那根四人合抬的狼牙大棒。

    “裘公公夸奖了。”萧齐心胸大畅。“草民这个兄弟倒是自幼聪颖,不过,于诗词文章却不甚专精。抡刀使棒么,却是他的长处。”二十一世纪的牛b开始哄哄地吹。

    “难怪。”裘公公啧啧称奇。“难怪晋王爷四更天不到便守在朱雀门前了,也只有孟公子这般人物才当得起了。”又问:“你兄弟二人得了晋王爷许多赏赐罢?现在和处安置?”

    萧齐再苯,现下也知道这是个轻不得重不得的政治问题,只不知这裘公公是何方神圣,由不得不说几句好话:“晋王怜我兄弟窘迫,欲赐一所宅院,只因未奏于圣上知晓,如今尚未见赐。”

    “不错不错,果然是上体圣意下恤民情哪。”裘公公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忽地住嘴,再不言语。

    不一时来到文华殿,只见孟庆站在殿外,规规矩矩地垂手肃立。

    “布衣萧齐觐见——”随着裘公公的唱传,萧齐朝孟庆挤了挤眼,跨进殿去。孟庆只作未见。

    萧齐的觐见却没遇上什么考较,那“草民自幼孤苦,双亲见背的早……”便由他奏了上去。待到说完,却听上头说了一句与他无干的话:“宇文爱卿可愿与那孟庆一试?”就再也没他什么事了。

    宇文化及大步出班:“臣愿一试。”

    武班中又转出一人:“臣亦愿一试。”

    宇文化及是认得的。萧齐趴在地上偷偷地看,只见刚才出列这人身着大红锦绣战袍,头戴双翅护耳银盔,和宇文化及站在一处刚刚到人家肩头那般高,身材极是粗壮,便如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墩搁在当地。这人眉目虬结,脸上疙疙瘩瘩地长满了红色凸起,左颊上两道刀疤交叉,直延至下腭,内里翻起无数鲜红的筋肉。萧齐心下不由的打了个突,这人是谁?难不成比宇文化及还要厉害?

    龙榻上杨坚哈哈大笑:“好好,难得有人能令张爱卿下场……”又说了几句什么,身侧内监当即着萧齐退出,宣了孟庆进殿:“……着布衣孟庆授偏将之职……钦此。”

    这也算是孟庆的机会了。那出班请战的武臣乃是大隋朝著名悍将张须陀,这人在战场上悍不畏死,战功极著,是杨坚倚为臂膀的有限数人之一,年仅三十六七便已作到了柱国大将军,兼领左武骑卫、右武骑卫两卫的要职。朝野之上,早有“文王韶,武须陀”之称。他自身战功显赫,又靠了杨坚的宠信,谁的帐也不买,便是上柱国越国公杨素、太保宇文述这样的贵族元勋也要让他三分。

    张须陀出班请战,朝堂上除了孟庆,那是个个都清楚原由——张大将军素来有与宇文化及交手之意,只是同殿为臣,年龄虽相隔不太远,对方却是后辈,磨不开面子。驻防之地隔得又远,一向不好寻衅。如今借着杨坚的寿辰,又有了个孟庆,他一个照面降伏王世充的名声亦是不俗,正好可以作个砝码。

    这点心思杨坚岂有不知?授孟庆偏将之职一来是杨坚自己龙颜大悦,那首“一上一上又一上……五湖四海同一望”的诗句恰好说到他欲要一统中国的点子上了;二来加个官职,也好让这柱国将军不必担上个“以官欺民”的声名;三来杨坚本也好武,也却想看看三人的手段。

    当下孟庆谢恩,杨坚摆架御花园。众内监忙忙碌碌,不多时便理出一处平整的草坪,草地的北面,放几排雕龙描凤的座椅。杨坚居中,众臣按品绪一一落座。

    孟庆拎着狼牙大棒,立在场中。这狼牙棒却颇不如昨日那两个石锁重,少了有一二十斤的样子,只得一百三四十斤。想是王世充一时间找不到确实一百六的家伙,又怕孟庆使一百六的使得不长久,便拿了这个来,毕竟整个大隋朝还没听说有人使用一百四十斤以上的兵器。孟庆将狼牙棒微微摆动,虽觉略轻,倒也合手。心中只是乱想:宇文化及接得下老子乱棒敲打么?自己倒有些不信这棒子重达一百三、四十斤了。

    等了片刻,帐外逐渐安静。只见一个四四方方的矮矬子提两个冬瓜一样扁圆扁圆的家什走进草坪。孟庆摸不着头脑,问:“宇文化及呢?”他只晓得自己已经封了官,算是大隋朝的公务员了,其余一概不知。

    “爷爷叫做张须陀!”柱国将军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的疙瘩越发红艳。“小辈照打!”抡起一锤便擂了过去。

    边上观斗的众臣莫不宛尔,这张须陀十五六岁便上战场,二十来年的官做到如今,仍是不知何谓“官体”,仍是满口的粗鄙言语。杨坚呵呵而笑:“张卿果然率真……”深以为喜。

    场中孟庆可不敢晒笑,那铁冬瓜比昨日的石锁小不了多少,挨上一下还不得变成个饼?当下退后一步,右肘略压了棒尾,老老实实翘起棒首迎着大锤用力一戳——

    “嗡——”一声沉闷的异响荡漾开来。

    正在言笑的众人顿时没了声音,几个体弱的文臣忙不迭拿手指堵住耳朵。这一下棒锤交击虽不甚响亮,却异常的震人心魄,余音缭绕,直过了数息方才散去。

    杨广忍不住露了一丝笑意。好。他虽坐的正直,眼角还是扫到王兄杨勇的脸上,此刻的太子竟有些紧张,正在不住地望向东头末座。杨广心知肚明,东头末座,是宇文化及的位置。

    与一干文臣只知心惊肉跳不同,众武将却是知晓这一击的分量。心下各自估量,若是自己……坐下马匹能否承受尚在未知啊……宇文化及倒镇定自若,他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孟庆手中的狼牙棒,想是在琢磨这家什的分量。

    草坪上的两人就没有这等闲暇了。张须陀退了一步,立时挥锤又上,这一次两臂齐出,双锤压顶而来。孟庆往后跃开,待他双锤过去,仍旧持棒往前直戳——他到此时还未放开,使的仍是上学时木棍的招法,有个名目叫“直捣黄龙”。张须陀甚是不耐,哪有拿狼牙棒当枪使的?一矮身躲过去,顺势蛤蟆般蹦将起来,双锤凌空擂下:“我儿!着实接你爷爷一下!”

    孟庆大怒:“我操!”挥起狼牙大棒往溜金锤上猛击——“咚!”

    便如耳边响了个闷雷,几个文臣刚放下指头,又塞进耳朵眼里去了。

    张须陀只觉两臂酸麻难当,不禁再退一步,想要周旋片刻。孟庆此时却起了性,大棒带着风声搂头便打,去势劲急。交手两合张须陀已是退了两步,心里老大不甘,当下便不再退,举双锤尽力往上磕挡,口里吼叫:“我的儿!”

    他越叫,孟庆越怒。想当年敢骂老子的哪个不是腿子打得拖在地上?手里一时没了分寸,当真拿铁疙瘩作了木棍,死力地捶将下去。

    第七节

    锤棒相交,击得五六下,张须陀已是在勉力支持。他两臂麻木,没了知觉,想动却又迈不开步子,只凭了一股悍恶之气硬生生戳在当地,胸口发闷,嗓子眼里一阵腥甜就欲冲口而出。

    孟庆却毫无知觉。对面的矬子生就一张疙疙瘩瘩的红脸,此刻虽好像要喷出血来,他却哪里顾及得到?眼看着一棒子又要擂将下去,场外忽地响起了锣声:“呛!呛……”

    孟庆停下来,这是事先约好的信号,有个“鸣金收兵”的意思。只听杨坚道:“二位卿家旗鼓相当,皆我大隋栋梁之材……朕不胜之喜。各赐金五斤,赐彩五十段,良马一匹。”孟庆伏在地上,心中暗乐。偷眼去看张须陀,这厮正歪着头张着一对小眼在自己手上瞄来瞄去。仔细看时,他伏地的手掌处一片暗红,原来虎口已经震得裂了开来。

    “另赐柱国大将军张须陀奴婢二十口,衣一袭;着偏将孟庆加左武骑卫随军都卫职,赐宅一区,奴婢十口。”

    孟庆几乎要笑出声来,看来以后是不用耕田织布了。不等杨坚封赏完毕就高呼:“谢陛下恩典!”张须陀谢恩的声音就低了许多:那金五斤、奴婢三十口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只不知这黑汉能和宇文化及打成何等模样,心下烦恼。正在闷闷不乐,忽听得“着偏将孟庆加左武骑卫随军都卫职”这一句,心中顿时一宽,声音也大了起来:“臣,谢恩!”

    孟庆蒙在鼓里,哪里知道这左武骑卫正是张须陀所辖?只道以后能够衣食无忧快活一世了。

    杨坚赏赐了二人,却不急着观看孟庆与宇文化及的交手了,道:“宇文爱卿,待校场演兵之时再看卿的手段罢。今日朕乏了。”站起身来,自有一众内监宫娥拥着走了。群臣一阵纷扰,各自散去。

    王韶、杨广于孟庆道了贺,一起走出朱雀门。几人本要于王韶府聚上一聚,哪知刚行出数步,尚未上轿,便被一军士拦住:“张大将军即刻升帐议事,请孟都卫与行。”不远处,张须陀骑着匹栗色大马,冷颜峻色地正看过来。

    孟庆愕然。

    王韶杨广却都含笑:“张将军戍守边疆,自然军务繁忙,我等倒是不便相扰。孟都卫这就去罢?”杨广又道:“萧齐兄小王自会关照。”都拱手上轿而去。孟庆看着张须陀,半晌无语。

    那张须陀也不顾王韶杨广,当即着数人抬去孟庆的狼牙棒,自己打马先行。孟庆无奈,只得跟着众军士行去。

    一路往西,过仙都宫、福阳宫、太平宫,出延平门,出开远门,又走半个时辰,只见连营一片,绵延里许,许多马匹散放于原野之上,啃食着地上才露头的青草。那营中立着一面旗帜,绣爪牙俱张的白虎,上书一个大字:“张”。

    不用问,这便是随张须陀回长安的护卫军伍了。孟庆看着新鲜,张须陀却不言不语,拨马直入中军,周围军士见了主帅,尽皆肃立。须臾号角长鸣,羯鼓声声,帐篷里闻声钻出的军士纷纷在营帐前立定,几个将官系了刀剑,望大帐急步行走。

    孟庆觉出一丝肃杀之意,忙跟在指引军士的身后,进了大帐。

    帐中却没有孟庆的位置。张须陀也不理他:“圣上寿辰已过。右武骑卫诸将着都督司马德戡带领,自回金城1,即日起行;左武骑卫诸将着都督史万岁带领,自回安定2,不得有误。”最后瞪眼道:“谁敢贻误军机,老子一刀杀了。”

    孟庆脊背生寒:“我呢?”

    张须陀指了指左侧肃立的一将,只不说话,昂着头从孟庆肩侧行过,片刻,帐外号角又起,马蹄得得,一行数骑望东而去。

    孟庆望向那将,那将也望过来:“小将史万岁,现列左武骑卫领军都督职。不知……”

    “小……将、”孟庆打了几个顿,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服。“孟庆。现列左武骑卫……随军都卫职。”

    “原来是孟都卫。”史万岁道。“随我来。”

    萧齐从文华殿出来,立即被宫外等候的王世充接下,一顶轿子坐到了城东。

    这是一所占地二十余亩的宅院,与王韶这等一品高官占地四顷的宅第比起来自然见小,但在萧齐的眼里,却也是高门深第,广大无比了。他随着王世充前后左右转了半个时辰,略略熟悉了各厢各房各个路径,不住口地致谢:“真是有劳王兄。晋王爷于我兄弟如此恩惠,叫我二人怎生相报……”

    王世充:“宅子是圣上所赐,也是晋王爷的一片爱才之意。日后只要孟兄稍效趋驰,圣上与晋王爷的赏赐定然愈加丰厚。”又道:“晚间小兄再来,送上四个婢女。王太傅想必亦要赠送几个小厮。萧兄安坐,小兄去了。”

    萧齐连连点头,心中只想:四个婢女?我们的了么?

    到了晚间,这所宅子陡然热闹起来。院门前来了几个匠人,搭着木梯挂起一块柒金大匾:“御赐都卫府”,婢女和小厮奴仆一下子来了十几二十个,外加一匹雪白大马。萧齐院门外接着王韶、裘公公、杨广,另有一些没见过面的官儿,一时间糊里糊涂不知道如何才是,听由王世充里里外外忙了个透。待到裘公公赐下金帛,谢恩完毕,方才明白过来:皇帝赐予孟庆黄金五斤,锦绣五十匹,白马一只,奴婢十口;杨广和王韶赠送奴婢六口;其他上门道贺的官儿各有礼物,有送黄金白银的,有送奴婢人口的,有送笔墨主纸砚的,有送珠宝家私的……不一而足。王世充一一收下,萧齐一一致谢。

    寒暄过后,大家在厅堂中落座,自是推王韶坐了上位,裘公公次之,杨广推辞再三,坐了三席,萧齐一介布衣,在末座相陪。众人聊了盏茶时光,只不见孟庆回来,王韶道:“孟都卫得列左武骑卫,只怕军中事务繁忙,今日不得归罢?”

    裘公公却不提孟庆,笑道:“无妨。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