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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英雄第5部分阅读

    就足够使用了。”

    王世充看了那人一眼,笑道:“你是尉卫寺3的录事官慕容三藏罢。久闻三藏员外祖宅秀丽,洛阳称冠,如今舍得官用?可惜了吧?”

    “王大人取笑了,小人正是慕容三藏。”慕容三藏做了个揖。“只因小人万分仰慕萧大人文才,恨不能朝夕相对,以聆教诲。区区一所宅子,怎能配得萧大人文采之万一!倘若萧侍郎王大人不嫌粗陋,尚请移架。”

    王世充满面含笑,连连点头。萧齐也不好多说,坐上驴车,随众人涌进城去。

    这洛阳乃是一座方圆七十多里的极大城池,城内城外计有十一二万多户人家,户口数目几乎占了整个京兆郡的三分之一,城内纵横十条大道,小巷无数。大隋朝的工商市易,尽以洛阳为最。

    萧齐入住慕容三藏的祖宅,安顿好家眷,一应杂务尽皆交与王安,自去酒宴上应付众官。一番觥筹交错下来,倒是多了些了解:这洛阳的文武官员多是因杨广杨俊而致仕,虽各有来历,却都打着晋王门生、秦王门生的烙印。平日太子杨勇京兆尹元胄的政令多遭推托,杨广杨俊要办什么事倒是雷厉风行,近些时杨勇与元胄几乎便不来洛阳,只在长安停留。

    萧齐知道自己到了这里,身上的晋王烙印也是去不掉了。不过也好,杨广不是以后的皇帝么?想来不会吃什么亏。便向慕容三藏讨教这将作长史是何等职务。

    慕容三藏虽有些奇怪,但想萧侍郎一心埋头词韵,于俗务不大明白也是有的,心下越发敬佩,一一于萧齐讲清道明。萧齐方才知晓,这洛阳将作长史尽管品佚不高,却是一个大肥缺,执掌的乃是洛阳的修建、挖掘、疏通、铸造等一应事务。将作长史的上头,还有将作大匠,将作寺丞,将作功曹等等,只这将作长史的职务上下通达,手中握有大批公廨钱4的使用权力。不由得心中感叹:当真是子承父业,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啊。大学还没毕业,就入了房地产这一行了。倒是来了点兴趣,也不知大隋朝的房价几何,房款能否分期付给?

    慕容三藏挨在萧齐身边,待萧齐放下手中酒杯,小声道:“小人现列尉卫寺录事一职,作些窥探私隐的事体,十分汗颜。前日萧大人的诗文传至洛阳,小人便盼能见大人一见。现下……不知小人能否跟随大人这等文才风流豪气干云的人物办事?鞍前马后,也好得聆教诲。”脸上微红,大冷的天气,额头上居然有了几颗汗粒。

    萧齐微微点头。看这慕容三藏,肥肥胖胖的,马屁拍得倒也老实,自己也确是少个谙熟官场的人,便问道:“三藏兄笔下便给么?”

    一声“三藏兄”叫的慕容三藏心花怒放,连道“不敢”:“不敢与大人相比。几篇公文,小人还能承担。”

    萧齐点头,扯了王世充过来,如此这般说了。那“录事”原本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官,无须吏部发文,王世充当下应允了,又戏弄了慕容三藏几句:“三藏员外向来老实,几时学会攀附啦?且攀附得人,眼光不错哪……”

    慕容三藏连连鞠躬,额角流汗。不过汗下之余,心中不免窃喜不已。

    酒酣耳热,便有人在席间高声吟诵“侠客行”,大家自然哄将起来。萧齐少不得又窃了一首后世诗词,博得满堂喝彩。

    又连着吃了三天私宴,洛阳刺史段文振的,卫府将军明克让的……萧齐昏头涨脑,王世充盆满钵满。第四日,王世充带着一架装满物事的驴车回去长安。第五日,慕容三藏来引萧齐前往将作衙门,开府议事。

    拜过上司,萧齐首先看到的是慕容三藏呈上来的户部公廨钱帐簿。某年某月某日,某建筑所耗钱几何;某年某月某日,某建筑应耗钱几何;现存公廨钱几何……萧齐头大,说道:“这些帐簿,烦劳三藏兄清理罢。本官看看城内的市易分布……”

    慕容三藏忙将簿籍呈上。这几日的私宴没他的份,自然埋头将作府衙,将一应事务熟悉了个遍。待萧齐展开簿子,他便开始讲解:“洛阳人口众多,皇上大索貌阅5得了十一万八千六百户,合六十四万八千余口。城内大小市易场所一千一百三十余处,各种作坊三百七十处,波斯、倭国、高丽、铁勒等国往来贸易者二千余人……”滔滔不绝,竟似将那簿子上的东西都背了下来。

    萧齐点了点头。他对这个还是很有兴趣的,一千一百多处交易场所,三四百个作坊,也不知都买卖些什么,至于波斯倭国什么的,那不就是伊朗伊拉克日本韩国?心中暗暗发狠:我靠,现在隋朝是老大吧!开口问道:“这些……蛮人都卖些什么?”

    慕容三藏:“朱沙、水银、胡椒、半蜜、石蜜、珊瑚、琉璃、水晶、雌黄、大鸟卵……”

    萧齐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不如你我二人去市上看看?”这许多东西,除了那胡椒一物印象深刻熟悉之极,其它的听过未听过,反正认识不多。尤其那什么“大鸟卵”,是个什么东西?鸟蛋?

    慕容三藏:“大人吩咐的是,小人就去备轿。”

    萧齐:“不必了,走走吧。”

    不想这却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洛阳城长广俱各七十来里,那是何等巨大?大街小巷从早走到晚,才见了十二处织补作坊、四处铁作坊、七处酒肆、十余处盐米布市易场所,待问慕容三藏:“那外国蛮子在何处市易?”

    答曰:“尚在城北。”

    萧齐:“雇个轿子来,今日歇息了。”

    回到家便往软榻上倒了:“惜春绿萼——快来捶腿!沐浴!”料不到这洛阳城这般广大,那作坊、市易所也分布得太散乱了些……心中忽地冒出一个念头:能不能……如此这般?正在浮想联翩,身下数只柔滑的小手抚将上来,登时腿也软了,眼也花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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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记录员。

    2仓库管理员。

    3情报机构,国安局。

    4事业、国家机关公务活动费。

    5人口普查。

    第十一节

    两女一先为萧齐洗浴,一边软语娇声,问些日间事务。萧齐老实相告。说到波斯倭国诸胡的货品,什么珊瑚、水晶、朱沙、大鸟卵……两女便惊异起来,猜测之余,一齐求萧齐带去市场玩耍。萧齐说不过二人,加之红粉阵中,如何使的上力?当下只得答应了,上床睡觉。

    翌日一早,备了两乘小轿,带上王安,和慕容三藏再行。叫两女作了男装,共坐一轿子;自己便和慕容三藏同乘。所幸脑中所思并未忘却,便问道:“城中大的市易场所有几处?”

    慕容三藏道:“四处。东、南各一处;北城二处。”

    “先去城北。”萧齐道。“看看异族蛮子的大鸟卵。”

    两乘轿子沿着大道北行,中途胡乱买些吹饼下肚,左右三个时辰,午后方才到了诸胡聚集之地。

    这个交易之所却不如萧齐想象的那般大,只有三、四亩地方圆,北边看着一座石山,山侧便是城墙;南面东面都是民宅。市易处商贾行人极多,同马驴骆驼杂在一起,熙熙攘攘的,看头便看不见脚。萧齐下了轿,当即着王安慕容三藏在前开道,自己与惜春绿萼随后跟来。

    场内交易的货品种类繁多,从农具、粮食到姑娘使用的耳环发钗一应俱全,只是物品摆放太乱,牛羊往往就栓在黍米的旁边,也无人管理。五人挤了半日,顾不得脚下时不时踩上软忽忽的畜生粪便,只管往里边钻。一会,王安在前头叫起来:“公子爷快来看,大鸟卵。”

    眼前的掌柜确是一个胡人,头上盘一堆白色头巾作了帽子,腮边的红胡子卷卷曲曲。萧齐指着一物问他:“这便是大鸟卵?”那东西萧齐认得,确确实实是鸟蛋——公园里一般都有,鸵鸟蛋。

    掌柜的点头,见萧齐等人衣着华丽,忙道:“正是大鸟卵。乃我波斯神鸟所产,你们这里没有的……”一口中原语言流利的紧。

    萧齐道:“有何功用?”

    掌柜的尚未答言,旁边有人哄道:“兔儿爷,这物事吃了长力气的,能让你旁边的两个娘儿都服帖……”却是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惜春绿萼衣冠早乱,又挽着萧齐的两臂,露了女儿态出来。

    萧齐也不在意,问那波斯掌柜:“是如此么?”

    掌柜的连连点头:“正是。公子爷且试一试?三两银子一枚。”一口开了老大个价。

    旁边那人又哄起来:“兔儿爷,这里还有御女丹、滛鹿丸,功效却比那蛮子的好,也试试罢。”伸手在衣内乱搓,捏着一粒黑糊糊的斗争挤到萧齐眼前晃个不停,又在绿萼身上挨来挨去。

    王安手快,一把扯住那人:“干甚么!”

    慕容三藏:“好大的胆!敢戏弄官府家眷!”

    那人哈哈大笑,两手揪着王安,脚下使个绊子,一用力把王安摔得远远跌出去,撞的众人乱叫。

    “不过一个小小的将作长史罢了,有甚么戏弄不得?”那人斜眼看着萧齐,伸手在绿萼脸上摸了一把。“老子叫作麦铁杖,现在卫府宇文将军府上做事,并无官职……”扯住惊叫欲走的绿萼,又摸一下,道:“你待如何?”

    听到这两个名字,慕容三藏顿时蔫了,伸首在萧齐耳边嘀咕了几句,劝道:“走罢。”

    这麦铁杖是洛阳的一个有名人物,出身辽东,有一身的武艺,性子极是暴烈粗鲁。因在辽东杀人才跑到洛阳来,投在卫府副将军宇文智及的门下作了一个客卿。宇文智及最好结交江湖浪人凶狠毒辣之辈,又与麦铁杖一样性喜渔色,二人自是相交莫逆,极为相得。这两人在洛阳与大小官员格格不入,宇文智及便也不理军务,每日里只邀了麦铁杖一干人饮酒猎色,仗着太子杨勇、老父宇文述和长兄宇文化及的势,也无人管得。前几日萧齐来洛阳赴任,百官出迎,宇文智及就不放在心上,腹中暗暗有气:“小小一个八品官儿,倒有这等声势。”又听人说晋王杨广将两个甚是貌美的侍妾送了这人,只想:倒要看看。就打定主意——这厮来拜我便罢了;不来拜我,那便叫他好看。

    萧齐根本不知这里还有个惹不得的人物宇文智及,一连五日,吃酒办公。宴席上府衙里众人也不提这厮,便是偶尔提起,萧齐也不便拜会。到了第六日,宇文智及便着麦铁杖穿着粗布衣衫,在萧府外等候,一直跟到城北的市易场所来。

    这许多枝节,萧齐如何晓得?慕容三藏一时间也讲不清楚,只说是太子和太保大人的人,叫萧齐“走罢”。

    萧齐几时受过这样侮辱忍过这样的气?登时抄起波斯掌柜手中的大鸟卵便掷了过去,口里喊道:“日你妈!”

    麦铁杖一侧身躲过去,钵盂大的拳头挥将起来,一下擂在萧齐左腮上。萧齐应声翻了,卧在牲口粪便中“噗”地吐出一颗牙齿。

    “原来是个粪水官儿,”麦铁杖哈哈大笑,“我还当他真能‘十步杀一人’哪。”赶上前,提起一脚踹在萧齐头上。

    王安和慕容三藏一齐扑在萧齐身上,慕容三藏大叫:“使不得!打不得……”惜春绿萼早已软了,坐在地下动弹不了。

    麦铁杖笑一阵,越发肆无忌惮,走过去揭了绿萼掩着长发的博士高冠,上下胡弄起来。

    四周悄无声息,绿萼忽地跳起来“咚!”地撞在一旁呈放货物的桌子角上。

    麦铁杖僵住,眼见那女子出气多进气少,脸上笑意渐渐消失,四下里望一望,却不见宇文智及的人来,当下指着鲜血迸流的绿萼道:“这泼妇,不要装死!”三下两下,拨开围观的众人大步去了。

    洛阳城顿时乱了。

    段文振召集了各官员议事,却谁都不敢放一个屁;明克让提卫府马步两军封了八门四下搜索,只不进宇文智及的府衙。等了六日,终于等来了两个人——张衡与王世充。只是,得到的吩咐却是——不得封门,不得扰民。于是八门齐开,一切如常。

    萧府内,张衡与王世充坐立不安。已有九个日夜了,萧齐还不见醒来。王世充急得连道:“如何是好!”这萧齐在杨广心中的分量他是知道的,如若不是文华殿计议平陈用兵到了紧要处,杨广必定早已来了洛阳。

    一旁张衡并不答言,另有所思:他还知晓萧齐在文献皇后独孤氏心中的分量,独孤皇后将萧齐的“侠客行”悬挂于寝宫,每每与人观之,则叹:“此子大才,隋之幸也。”此人倘若无事,宇文智及亦不过削职罚俸而已;倘若有个三长二短……教文献皇后知道,定然迁怒宇文述,则等如斩去太子右臂矣!只是杨广不在,这等大决断却不好擅自做主,只能听天由命了。想到这里,便把王安唤了来:“叫医官下去罢。萧郎脉像平稳,气色尚佳,再有三数日定然无恙。”

    王安踌躇一会,叫医官下去了。

    第十二节

    哪知却被他说了个准——第二天午后两人再来,被王安在门前接住:“我家公子爷醒来啦,要见二位大人呢。”二人行进卧房,只见萧齐脸色如常,倚在榻上甚是平静,倒有些疑惑。张衡便问:“萧郎身子无恙罢?”

    “托二位大人的福。”萧齐略欠了欠身子。“下官数日于梦中思得一策,要请二位大人均鉴。”

    “哦?”张王二人坐下,对望一眼。

    “洛阳有户十一万八千,有口六十四万,市易场所多达一千三白余处,又散乱不堪,不利国家税课。尤其那诸多胡人倭人,货多价贵且课税不清——不若于人口聚居之地修建专门的市易所,以墙围之,既能清国家税收,又能便利各地商贾,于升斗小民亦是颇为有益,卫府衙门也好管理,实是一大善策……”

    “果然是好。”张衡笑道。“萧侍郎公而忘私,真忠臣也。只是病体初愈,且修养些时日罢。我等就不打扰了,改日……”

    “且慢。”萧齐道。“下官闻得文献皇后不喜男子多有姬妾,而太子杨勇房内宠幸甚众……”

    “咳!”张衡陡然呛了一下,又回身坐定。王世充按着配剑走将出去,返身闭了房门。

    “下官以为,可于市内建立酒肆茶楼,多置美女。市易所当耗时五六月时光,建成之日,太子必然前来……张大人……”

    张衡在座上沉思半晌,道:“也是一策。”忽然笑道:“文林郎可知否,此语一出……”

    “下官知道了。”

    张衡放声大笑:“美女尽多,只怕他挑花了眼哪。萧大人就安心养病罢,张衡今日便回长安,将一切都办的妥妥当当,定不负了萧郎苦心。”笑声中,开门去了。

    ……

    萧齐无恙的消息令得洛阳城大小官吏安下心来。卫府将军明克让更是如释重负,这几日他搜索麦铁杖不得,便是指望萧齐身子安好,现下得了确实消息,心中大叫万幸,头上这顶将军铁盔是掉不了啦。望着桌上的请罪文书,思索片刻,叫进一个军士道:“这件文,汝先呈于晋王爷府上罢。”待军士执文出门,即呼伴当牵马引弓,自出城行猎去了。

    卫府副将军宇文智及就没有这样闲心,他的罪己文书二日前便着人送去了长安,交在老父宇文述的手上。想必已是奏于圣上,只在这数日间,当有回音到来。担心的只是那麦铁杖,这厮殴打朝廷命官也就罢了,怎地又不知进退去调戏官眷!如今惹出了人命来,却又不见踪影,不知逃去了何方。宇文智及在房内来回踱步,心中又悔又恨,只盼麦铁杖逃的越远越好,最好能上天入地,远离人世;又盼那八品小官快快坐府理事,一了百了,便实在挡不过,送他十个八个貌美女子,也是无妨。

    他想得简单,这边萧齐却大门不出,卧床不起。另一头,长安城暗流汹涌,因着这件事,连计议平陈这般大事都暂且搁了下来。

    洛阳刺史段文振的请罪文书最早到达杨广的手中,杨广压了一日,待尉卫寺秘文上来才择了个时辰——杨坚和独孤皇后用膳之时呈上去,一并奏道:“两样文书一同到来,儿臣不敢耽搁……宇文将军亦不好裁处……”

    杨坚看了奏文,一把将折子摔在地下,默默无语。独孤皇后却问:“那文林郎无恙否?”

    杨广:“此时尚未得知。”

    独孤后:“你去宣了宇文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