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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英雄第10部分阅读

法虽不大好,运气却不错,一路上也射了十多只野鸡灰兔。自己万万不能出错——挨上几箭不打紧,要想回去抢回张素却难了。打定主意:手伸出去,若能看见指头,便不动手,任这三只东西快活便了。

    吉什金三人哪里知晓孟庆的手段力量,只道是个吓破了胆的溃兵。三人在一起,女国大山里的猛兽也是不怕,还怕缠着伤布的南人?一路行来,说说笑笑,天已黑了,还未到那条河边。

    三人也不急,就地点起一堆篝火数只火把,将路上得来的野物去了皮毛拿来烧烤,围着火堆大嚼。孟庆坐在一边摸出干饼来啃,吉什金看到,一枝火便掷过来,口里喝骂,满是油水的匕首捏在手内挥舞比划:“隋狗!割了你的舌头!”

    孟庆心中忖度,这三人吃了东西,必然点着火赶路,想在暗中动手是不成的;过了这许多时间,也不知张素在突厥营中怎样了。又见三人的箭壶长弓都挂在马上,便将心横下来,那只干饼越发往口内放的快,吉什金的吼叫威胁只作未见。

    吉什金见孟庆不睬,心头火起,一步便跳将过来,右手执了匕首,左手去揪孟庆头发。手还未触到孟庆,眼前黑影一闪,张嘴吼叫的下额被撞的猛磕回去,舌头几乎都咬下半条来,脑中一阵眩晕,立足不稳,仰天就倒。

    孟庆一头撞翻吉什金,随即抢上,身子一矮往下跪落,膝盖重重砸在这厮的喉头。

    第040节

    这两下兔起鹘落,只一眨眼间,吉什金便没了声息。孟庆站起身来,火光中两手微分,那条绳索“扑”地一声响,断了。

    两个女国汉子看直了眼。直到此时,吉什金躺在地上不住抽搐,口里大团黑红的东西往外涌,孟庆又挣断了绳索,方才醒过神,不约而同都擎起长刀,疯一般扑过来。却是迟了,也不管用。

    片刻,孟庆结果了二人,向着篝火将二只剩下的野鸡下肚,牵一匹高大些的马,骑了便望回赶。

    突厥营内早已人归帐马卸鞍,许多帐篷已不见光亮,只远远的有两三堆篝火,一二百兵士作了岗哨守卫。孟庆伏在草内观瞧,列娃居住的那座极大的帐篷还有灯火,周围分了三处,各有二十来人护持。也没甚么。孟庆这些时杀人杀的多了,胆上生毛,便将匕首在腰间掖好,趴着打起盹来。

    约莫半个时辰,各帐内烛火光亮俱都没了,只列娃寝帐内灯火昏黄,始终不熄。又熬半个时辰,还是不熄。耐不住,躲躲藏藏的爬过去。

    轻轻将皮帐割开一道口,往里窥视。这帐篷由一条布帘从中分了开来,那边看不到,这边睡了三人,老大一床锦被盖着,有两人露着一头亚麻卷发, 是女国女子,中间睡的那人栗色直发,和战阵上所见的突厥人毛色一般,只不知是男是女。三人挤在一起,也看不见脸。张素却在哪里?孟庆心急,将那道缝拉得大了,钻将进去。

    帐内极是安静,只听得轻微的呼吸之声。掩好割破的口子,在原处蹲了片刻,摸摸脚下,铺着一层厚厚的毡毯,行走之时也不会发出声响,便站起来,不顾被中三人,径直行至布帘处将头探过去。那边却颇亮堂,有两只儿臂粗的大蜡点着,甚么都看的明白。内里睡了五个人,张素手脚捆作一堆,蜷在帐角闭眼酣眠,十分安逸,倒仿佛这帐篷便是她的香闺。孟庆心头一松,再看余下的几人,睡在烛台边的是列娃,一只白生生的手臂伸在被外,也不怕冷。另三人或坐或跪,围在一处小几边撑头打盹,都穿着抹胸亵裤,是列娃的贴身侍女。

    孟庆细看一遍,便只这几个,算上后边三人,一起六个。除开年栗色头发的,都是女子,倒下不来心象吉什金那般杀了。不及再想,行到张素身边拿匕首割断绳索。却见她手脚得便,居然翻一个身仍旧睡去。孟庆心下感叹,安定数十万军马,数你父女二人胆大。不敢停顿,一手握刀,一手当胸扯了张素衣服摇晃,指望弄醒了悄悄逃去。不料扯得不是地方,那丫头胸前鼓鼓囊囊棉棉软软的一团正在掌中,心下疑惑:前几日看不是都还未长大么?正待放手去抓肩头,只听底下张素大叫:“有贼!”脸上“啪”地一声,被这丫头涂满黑膏的手扇了一记。

    孟庆大怒,骂道:“是老子我!死丫头叫甚么!”回过头去,只见帐篷内各人俱都醒了,列娃拥被坐着,三个侍女拿了切肉的银刀护在她身前。另一边,中间那条布帘掀起,从底下钻过来一个人,栗色长发,小小的身形不及孟庆腰胯,看去只得六七岁。

    孟庆暗暗切齿:“死丫头。”将左手匕首交在右手,横眉怒目,作个狰狞模样:“都不许出声!哪个出声便杀了!”不成想不开言倒好,帐中烛火昏黄,列娃几人睡眼朦胧亦看得不甚清晰,还道是哪个色胆包天的军将前来戏弄那南朝女子,他女国风俗不禁,倒不是大事;这一开言,一口的南朝话语,三个侍女登时大叫大嚷起来。

    孟庆知道坏了,往前一跃,便要将列娃擒下压住场面,只要手里有了这突厥可敦,脱身就不是难事。

    列娃此时人出孟庆,口中也叫将起来,却是冲着那小孩喊叫。

    孟庆不懂,瞥见那小孩转身去掀布帘要逃,身形略顿,伸一只腿,一下钩倒了拎在手上。

    帐中顿时安静下来。三个侍女张目结舌,随那小孩钻过来的二女身子一软摊在地上,列娃抱着锦被,缓缓立起。帐外火光摇曳,吼叫声兵刃声四起,只一瞬,牛皮大帐便被刀剑撕裂,寒光闪耀,数百人团团围定,后头又有数十张长弓利箭,尽数朝向孟庆。

    孟庆心中懊恼,捉这小子干么?列娃只在几步之外,只须再有一跃,杀了那几个侍女擒住她,还怕这千余头狗熊不恭恭敬敬将自己二人送去安定!此时手无利器身无铠甲,又没一点倚仗,大大不妙。转头去看张素,只见她抱着胸站在身后,垂首不语,一头长发披下来将脸也遮住了。

    看张素如此,孟庆心中亦不好受,却是无法可施。伸鼻在张素发前一嗅,道:“好臭。”回过头来,忽地右手执刀左手提那小孩,俱都举过头顶,一声长嗥,便要将那孩子掷出,大杀一场。

    却听列娃喊道:“莫伤王子!放你二人南归!”声音急切,字字清晰。

    孟庆一声还未叫完,听得这一句,立时脑中之气、心中之气、胸中、腹中之气尽都泄了,怒吼化作咳嗽,道:“甚么?”

    “壮士莫伤了这……孩子,送你二人南归。”列娃后悔不已,一时心急喊出“王子”两个字来,只是此时改口,却已迟了。

    四周极静,便只有风吹草茎发出声响,数百条身高丈二肚大十围的汉子各仗刀兵围作数匝,却都如石雕一般动静俱无。孟庆瞧在眼内,忽地踏前一步,当面那人唬得一个倒退,右臂登时戳在后面一枝长枪上,鲜血直流。

    “嘿嘿”,孟庆笑了几声,越发将小孩攥的紧了。心中只想,老子就算能将这些人都杀了,傻丫头也难逃一死;傻丫头若死了,老子就算能回安定,也不得活,这下倒好,捡了两条命呐……“嘿嘿”,又笑两声。

    孟庆越笑,列娃愈是不安。

    那小孩便是处罗的独子都蓝启民,列娃的心中同孟庆心中所思一般,都蓝启民若有个闪失,这里里外外千余人便都要陪葬,一个都不得活,就连千里之外的女国只怕也有极大的不妥。想到此节,再顾不到别的,稳住了声气,开言道:“列娃愿以身代,送二位南归,壮士不必难为黄口小儿。”

    “好。你且过来。”孟庆一口答应。心中悻悻,只想:还将老子当作南蛮傻子哪!

    列娃行过去,仍是一条锦被裹着身子。到了孟庆跟前,却不见他松手,微怒道:“南朝素重然诺,君子一诺千斤,壮士……”

    孟庆不睬,凑到列娃眼前吩咐:“一辆大些的牛车,足够七八日用的牛肉羊肉,还有酒水。叫这些兵都散了,只留二十人并两个侍女一名车夫……对了,还要一根牛筋……”

    只一柱香的工夫,一辆篷车便缓缓望南行去,车后跟着一小队护卫。车里,孟庆拿牛筋将列娃双脚绑了,叫她搂着都蓝启民居中,自己与张素一边一个坐好。

    看看天光大亮,孟庆问张素:“昨夜睡的好么?”

    张素道:“甚好。”

    又问:“手上好些了么,拿的住刀罢?”

    张素点头。

    孟庆便将匕首塞在张素手上:“交与你啦,大将军切莫疏忽了,雪盖乌云且睡一会。”和衣躺倒,挤在列娃身侧,喃喃道:“倒香得紧。”

    张素大怒:“老子便臭么?”一时间倒不确定,右手握刀,左手将头发捋至鼻下嗅了一嗅。/

    041

    张素大怒:“老子便臭么?”一时间倒不确定,右手握刀,左手将头发捋至鼻下嗅了一嗅。不料那头发十数日未得清洗,真有些味道,就不言语了,看着列娃,目光炯炯。

    一路上走的平稳,便连狼也不曾遇到一只。第二日孟庆醒来,见列娃仍裹着锦被,雪似的肩膊露在外面,忍不住伸手摸上一摸,道:“好滑。”猛然想起张素,忙闭眼翻身,装模作样打个哈欠:“公主大将军昨夜梳洗了么?怎地不穿好衣衫?”那张素火无处泄,就要跳脚吼叫,听了这一句,登时脸红心软,只拿脚轻轻磕了一下孟庆:“你身上的锦缎解下来罢。”

    孟庆翻身坐起,只当是刚刚睡醒,问:“甚么?”

    张素瞪眼:“你身上裹的白缎!”

    孟庆去解,岔开话头:“公主大将军真是好手段,这十数日来小将百思不得其解,当初我二人战阵之上逃出去,却哪里寻这般长布匹来?”那布头解开,一圈圈绕下来看的清晰,有一尺来宽,二三丈长。

    张素踢一脚孟庆,不答,抢过那长缎便将列娃由颈至肩层层缠裹起来,密不透风,也不知包了多少层。完毕,将匕首塞与孟庆,抱胸睡倒,一连打了五六个大哈欠。

    孟庆不解,这裹伤的缎带当真不知是哪里来的,荒郊野地的,那小河边并无人家,便是有一二牧人,却哪里有这般质地上佳的白缎?将眼去看列娃,笑得暧昧,待要相询,又恐张素听到,只得忍住了。

    一时间没了声息,两人四目相对,互相瞪视。孟庆眼光粗鲁直露,直欲钻入被去,列娃也不羞惧,坐的愈直,隔了厚厚的被子竟也显出凸凹起伏。良久,孟庆收回目光,问:“你知晓那白缎哪里来的?”

    列娃:“她竟是个将军?南朝几时又兴女子从军了?你又是个甚么官儿?”

    孟庆笑道:“不瞒可敦,小王子身边睡的那丫头乃是当今大隋天子的义女,安定大帅张须陀的千金。小将么,叫作孟庆,作的是骑兵参军事的小官,只能带千军,叫可敦取笑了。”

    列娃“哦”了一声,倒是不甚惊奇,说:“孟将军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这条白缎么,乃是女子束胸的物件。这位公主,待你也是真好。”

    孟庆干笑两声。列娃话中的意思他如何不知,只是张素实在太过顽皮,有如男子,年纪又小,却不能因此便说人家芳心已许。便是孟庆自己,和张素一起许多时日也只有怜爱照顾之意,不起男女好合之心。不由的小声道:“可敦说笑了。小将看来,公主年纪尚幼,对身边之人喜爱憎恶处于自然,却无男女之情。”随即调笑:“若是可敦对小将如此,小将定然会意……”

    列娃听了,便有些脸红,道:“孟将军不要取笑,那‘可敦’二字,再也不消提起。列娃落在将军手里,又护不得小可汗,回去康城亦是一死。只盼将军平安返城,能守诺使小可汗北归。可汗大量,或者便免了女国刀兵之祸。”叹息一声,道:“我女国弱小,实是当不得突厥铁骑。若非国中多有高山,可汗早已灭了我国,又何用娶我至康城?”

    孟庆见她说得沉重哀戚,心中生出些敬意,于那“守诺使小可汗北归”几个字,却是不以为然,心想你若不作可敦,管那小毛孩则甚?你女国山高水深,处罗骑军去了,爬进山便是了,也不来怕他。不好再说,抬眼去看车后,却见几个兵拿长枪交叉成轿,将两名侍女抬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来。这些人脸上倒无忧容,两个侍女更是面带微笑,怀里揣着些果子什物,走得几步,便拿出什么来往抬轿兵士嘴里喂上一粒。众兵士嘻嘻笑笑,隔一段路便换上几人,加之体格强健,丝毫不累。

    这般慢慢行来,平安无事。列娃有心讨好张素,几句称赞美言下来,张素便松了她缚住肩膊的缎带,又将锦被的被面截了下来,用作衣衫。两人在黑暗中行事,也不避讳孟庆。孟庆眼光虽好,看见列娃裸背,碍着张素,到底没敢将手再伸出去。走了四日,已在安定城下。

    安定的情势已然大是不同,尚隔的远,便见到一队队突厥轻骑纵横来去。孟庆担心,眺望城中,看见青龙白虎的旗帜仍在,便提一杆长枪,抱了都蓝启民站于车上,叫车夫慢慢行走,头前二十名女国兵士开道,张素、列娃并两个侍女只在篷内。他本想叫列娃站出来,列娃言道“可汗妻子尽多,兵士多半识不得我,不若叫小可汗出头,可保无忧。”孟庆依言而行,果然如此,诸多突厥兵见了都蓝启民,尽皆下马跪拜,早有人飞报上官去了,谁也不来拦阻。

    不多时,一将弛来。这人面目黑红阔嘴吊眼,孟庆认得,乃是有过两次交手的突厥元帅窟含真,便笑道:“窟含真元帅,小将孟庆借过。元帅一向安好?甲胄……那个在身,恕不全礼。”将枪尖略略一挑,算是打了问讯。

    窟含真来便来了,却不知如何是好。初时兵士来报他尚不信,远远的看见确是都蓝启民,便如飞奔来,待认出孟庆,就大吃一惊,知道此事难处。这员隋将居然未死!他虽只一杆长枪在手,只怕也近身不得。小可汗怎地落在他的手内!看到几个女国兵士,心下便乱猜起来。

    主帅不出声,底下兵将自然不敢有甚动作。孟庆的牛车缓缓向前,窟含真倒似作了侍卫,随在车旁逡巡。孟庆心头甚喜,问窟含真道:“元帅,我那只狼牙棒可还在?”

    窟含真点头:“尚在。”

    孟庆:“不若小将在城门处等候,元帅叫人抬了来?”

    窟含真也不含糊:“自然奉还将军。”当即着人去取棒,再小心翼翼地问:“孟将军……待要如何处置?不如本帅这就去请可汗来,好好商议?”扭头吩咐左右:“退兵十里,不得接仗,速速报与可汗。”

    孟庆不住颔首:“元帅当真遇事不惊,处分得当。但请放心,只要小将一行人进得安定,定然好好将小可汗送出,绝不损伤分毫。小将已答应可敦,你突厥一行二十四人,个个无恙。”

    窟含真闻言,又是一惊。但听篷车内传出一个声音,平静之中略带沙哑:“窟含真叶护,孟将军的话你且记下,不可有一丝一毫相违。孟将军大好男儿,自会谨遵然诺,必不食言。”

    这声音窟含真自然认得,乃是可汗新迎的一名可敦,生得貌美十分极是诱人,可汗喜爱异常,有一月余令其日日相伴,相拥亵弄,却不舍得同房,打算胜了隋军取了安定方才祭拜神灵正名的,却又在车上。莫非康城有事?心下惴惴,恭声答应了。想如此大事,有可敦在前也好,我只须勒紧部属,静待可汗之命便了。再不迟疑,将手中银枪于马侧挂好,纵马驰去车前,作了开道士兵。

    安定城头,一干将领已注意到突厥的动作,忽然退军,不知何故。前些日张须陀引军夜袭处罗护寨,烧去粮草若干,斩杀敌人军将若干,虽有所获,自身损伤也大。尤其张须陀,身被二十余创,回到城中便不能起身。幸得朝中骁卫大将军来护儿,司监总管裘福引兵到了,方才稳住军心。眼下突厥一队队往南开拔,似要断了隋军退路粮道,又在城外耀武呈兵,屡屡索张须陀出战,威风不可一世,现下忽退,定有j谋。几人都不出声,只叫士兵戒备,静观其便。

    一柱香时间,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