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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英雄第12部分阅读

——一头金发披散,往日的女国装束不知去了哪里,裸着肩膊,娇躯裹一件不知甚么物什,菲薄不堪,胸前两团呼之欲出。心里“咯噔”一下,大怒。隋人这般该死!便连一件衣物也没有么?又是恼恨列娃,落在隋人手中,既时便该死了,却又站在这里,令突厥受辱。又有些怜惜,难以取舍……刚看得一会,两排旗帜合上,启民的哭闹喊叫随之渐渐远去。

    良久,处罗方才定下心来。长吁一口气,对窟含真道:“你且上前,照昨日议论的方略办罢。”

    窟含真闻言,忙答:“得令。”将手中银枪往地上一插,拍马来至孟庆三人近前,道:“孟将军,来元帅,裘监军,欲要如何才能还了小可汗与可敦?”

    孟庆心道:不还不还,怎地都不还的。居中的裘公公道:“我等来的急,还未曾议过此事,待议过了,明日再来相见罢。想来无甚大事,不过是你突厥退兵立约罢了,处罗可汗不必忧虑。小可汗与可敦我等着亲军着力护卫,定不教出差错,放心放心。”挥了挥手,为他牵马的兵士就欲转身。

    窟含真不禁气结,作色道:“裘监军说的甚么话!甚么叫‘定不教出差错’?我家可敦何等尊贵,今日城头一见,竟连蔽体衣物也没一件!你隋人自诩礼仪,便是这般对待贵人的么?那‘礼仪’二字,不提也罢。”

    裘公公闻言,脸上并不生气,阴阴阳阳地道:“城头那金发女子便是你家可敦?突厥人几时毛色变了?老奴尚以为是掳来的异域侍女。既是可敦,那真是不能怠慢了。孟将军——”孟庆忙答:“在!”

    “你去为可敦寻找几件衣物罢,来日也好体面相见。”

    孟庆应声答应:“得令!”心中大喜。他身上没了将令腰牌,那处帅衙便进去不得。本想回城后邀了张素出来玩耍再行进去,现下有了裘公公的话,又可明目张胆进出列娃门户,怎能不喜?昨夜一番云雨,得尝列娃这等尤物滋味,真真是叫人忘记身外之物,飘飘欲仙。不禁微露笑意:处罗这忘八,启民这个儿子只怕不是真的,否则怎能放着列娃不动?换了老子,她就有甚么武功那也早废了。“嘿嘿”两下,发出声来。

    窟含真大怒,这孟庆黑厮不怀好意,显而易见。当下克制不住,吼叫:“姓孟的隋狗!你笑甚么!隋狗当真可恶,畜生不如!”

    孟庆亦怒,骂道:“我儿不要叫,老子伸一根手指头便戳死了你。快快回去报于你家可汗,明日换人再来商谈。”

    窟含真胸脯不住起伏,气恨难平,脑中却陡然醒悟,自己气死不打紧,坏了可汗大事却要全族遭殃。忙在马上弯了弯腰:“本帅一时气恼糊涂,口不择言,将军息怒。本帅这就回去报于可汗,明日再议。”

    孟庆不理,来护儿一旁笑道:“窟含真元帅说哪里话来,元帅忧心国事,心牵挂之,因此发怒。我等皆敬佩元帅昨日不衣不甲,孤身前来安定城下,真乃英雄也。元帅只管回去,报于处罗可汗,说道我军甚有诚意相谈,只是我两人才来安定,诸事不熟,孟将军又才归来不久,还要再计较计较。只在明日,便有一个大致方略教可汗得知,如何?”

    窟含真也是无法,只能点头:“那么便是如此。诸位请回,明日此时,窟含真在此等候。”拍了马回去阵中。

    城头隋军看的清楚,见他拍马奔回,齐齐大声鼓噪。

    孟庆三人回到城中,教城上旗帜不倒,城中锣鼓齐鸣,欢庆一天。诸事备办,来护儿裘福自去张须陀处。孟庆叫薛世雄将二十名女国兵带至帅衙,使列娃训话。又和史万岁、吴孔、麦铁杖三人去选了两万精骑,脱去盔甲马铠,仍同上次劫粮一般。史万岁三人知道要取康城,也不多话,只顾检验军士马匹。

    到了晚间,城中仍是一派锣鼓欢庆,张须陀坐了一顶轿子,避开众人耳目,亲去校场检视。见众军不着甲具骑装,各佩短剑长刀两把,马匹戴了封口嚼子,四蹄都有布匹裹了,略点了头便回去了。孟庆方才将二十名女国兵交与三人,教三人“昼伏夜行,赶往康城,如此这般,务要拿了下来。”又尽出酒肉,二万人马饱餐一顿,趁着天黑,暗暗出东门去了。

    051

    安定往西二十余里,处罗的帐中亦是灯火不熄。各部头领,大小官属尽按品绪席地而坐,商议现下的情势。

    处罗坐在主位,顺序看过去,见诸人尽都脸色青白。阿史那部、质多斯那部的头领可汗更是呼吸不匀,显然对隋军偷拿小可汗与可敦为质既感愤怒,又觉无措。其余几部头领,都眼巴巴地瞧着,待处罗说话。

    处罗看了半晌,心中已有计较。他新定西突厥不久,这大可汗之位坐了才四年不到,全是靠了阿史那、质多斯那、乌浒这三个大部的支持。在位四年,往西灭了铁汗、吐火罗,往南灭了康国1,东面与东突厥沙钵略互有胜负。虽算的上武功显赫,所灭却都是些小国弱国,不堪一击,实不足以扬威立名。如今从康国向南,便是隋朝的大好膏腴之地,只要夺了它,那时候坐拥人口数千万,地方数万里,兵精粮足,自然是人心归附,万众臣服。十部中的其他几个大部也是看中了此次安定大捷,进取中原有望,方才尽出兵士粮草来至阵前。不料有此意外。

    处罗知道众人心思,都要看自己如何动作。若是停军不前,与隋人议和罢兵,只怕不妥。其余几部首领暂且不说,四十万大军囤在安定,每日的粮草耗费极巨,又岂能轻易放弃?那样只会徒召骂名。况且隋军大溃,军心民心不稳,败相已现。近日又得知消息,沙钵略突然南下,居然连连击破了隋军三路人马,隋朝两面用兵,甚是不利,进取中国,只在这数日之间。想到此处,便笑道:“诸位如何都不说话?我军占了隋人营寨,倒仿佛是他占了我康城一般。哈哈,嘿嘿。诸位勿以小儿妇人为意,但有所思,尽管道来。”环顾周遭,见众人仍是不语,便说道:“朕倒有一策,诸位且看使不使得?”站起来,道:“隋人拿了我儿启民,以为得计,城中欢庆,锣鸣鼓响直至此时尚未平静。又是骄纵,窟含真大叶护前去商谈甚是受辱。朕料他必以我儿为胁,要逼朕退军议和。我等何不将计就计?且与其慢慢商议,一面暗使军士歇息预备,待隋人轻慢之时,便取了安定,灭了他安定三十万军。那时隋主焦急,送归启民不说,更要割地输款,如何?”

    底下众臣听了,却料不到处罗如此决绝,仍不好开口。

    处罗拍一下桌子,又道:“便是如此了!我且骄之纵之,使其轻慢,不做戒备,然后大进,一举拿下安定。隋人料不到我军动作,必然大溃,那时再用骑军尾随溃军追击,便是长安,也在囊中矣!”呵呵笑过几声,吩咐:“阿史那献万骑长,自明日始,每日教一部人马于营中歇息整饬,不必寨外列阵,各部逐渐按序回营。窟含真叶护,你且与隋人慢慢商议,不妨带些厚薄礼物,每日里略作退让。到得订约之日,便是我四十万大军出击之时……诸位……哈哈哈哈!”

    底下众臣见处罗颁下将令,方知可汗心中当真是不顾独子了。纷纷出言:“可汗之谋,当真出奇。照可汗奇谋行事,安定城中纵有百万军也挡不得我突厥精骑。拿下安定,必然成功……”

    处罗笑道:“安定一破,隋朝西面已是无险可守无兵可陈,东边又受沙钵略那厮胁迫,那时大家齐进,南朝的土地人口,财货牲畜尽为我等所有。朕就在中原建府开牙,岂不快哉!”

    众人跟着哈哈大笑,有人问:“那么,南路的两处营寨便有些不妥……”

    处罗道:“过几日便退回来罢,定要叫隋军安心才好。”如此这般,计议下来,教一众骑、步、弓兵尽都歇息,营外加岗加哨,五队斥候添作十二队,往来戒备。

    这一夜过的不同,处罗寨中是外紧内松,张须陀却是外松内紧。安定城头旗帜虽在,兵士却下去不少;城中但凡有锣鼓乐器的,都叫吹打起来,一时间音乐滚滚,直传出二三十里。军营之中,所部将佐尽在检视兵丁,洗刷马匹,磨刀霍霍。

    孟庆所部兵扎在城东,张须陀划给他的一万个兵本来只剩了六千人不到,又被吴孔拣选了四千精壮走,如今五百个帐篷只住了千余人。孟庆看毕马匹军器,就叫这一千人歇息:“都歇了罢。口粮不济的,明日报于领军将官……”想:这一千人叫老子如何与突厥接仗?再要些兵才好。便往张须陀处去。不料张须陀见了他,倒不须他来张嘴:“宇文太保暂不将兵,我三人作主,西营的五万余人你便带了罢。胡连干、薛世雄就在你的帐下听用。”孟庆连连点头,心中大喜。当下请了将令,叫上薛、胡二人,忙去检验西营军士,与西营众将饮酒熟悉,便叫亲兵改换旗帜,帅旗上宇文两字去掉,大大的书写一个“孟”字。

    一应事务办理完毕,夜已深了,方才提了一件丫头衣裙,往帅衙行去。

    来到列娃寝处,却见门外站着五六个兵,隔十来步将门户远远守住了。这几个兵都穿骁卫营旗牌号衣,腰里别着腰牌,孟庆认得,是来护儿的随行亲兵。心中便是一急:来护儿在列娃房中?!想起来护儿在虎案边“孟将军得了一个美差”的话语,没来由一阵恼怒,只当不认得这几个兵,提了衣裙便往里走,一边伸长了耳朵,细听房中响动。

    这六名亲兵见孟庆闯过来,知道这人乃是圣上新近封爵的御卫将军,倒也不敢撒野,一人便道:“孟将军且请止步,来帅正在房中询问敌酋……”却见孟庆一个踉跄,歪歪斜斜地站住,问:“你是哪里的兵?干么叫老子站住?老子……”突地打出一个饱嗝,一股子酒气喷到那兵脸上。“……爷这里有将令,你须拦不得爷爷。”一把将那兵推出一二丈,又往里走。

    052

    几个兵互相看一眼,都想,孟将军喝醉了。赶紧往里通传:“孟将军到!”

    孟庆三步两步跳过去,待要撞进房屋,那门却“吱”地开了,张素探出头来,喜道:“你来的正好,城里好大的锣鼓声,是突厥退兵了么?陪我去看看么。”

    孟庆看见张素,一棵心放回肚里,也不装醉了,笑嘻嘻地道:“好。正要叫公主前去玩耍。”跨进屋,与来护儿四目相对,见他规规矩矩地坐在椅上,不由笑道:“见过来帅。来帅操心军事,辛苦辛苦。”

    来护儿也笑:“适才公主提到孟将军,将军便到了。”两人都不说列娃,满面笑意地寒暄起来。

    张素在一边听的厌烦,连连催促孟庆:“有甚事?快快办了罢。”

    孟庆方才将手中衣裙提起:“奉裘监军令,送上衣裙一件,待可敦使用。”

    张素“哦”了一声,撇嘴道:“来元帅早送了来。”

    孟庆将眼去看列娃,果见她穿着一件鲜红刺花的水袖长裙,只露出胸上一点肌肉。一头金发挽作了髻儿。两条腿看不见了,脚下蹬一双碧绿缎面的大鞋。不伦不类,若抱上琵琶,便是一个乐妓。孟庆不敢多看,侧首对来护儿说道:“来帅想的周全,小将多事了。”

    张素在旁“哼”的一声:“多事了罢。快些快些,在长安便听说安定一带的边民善于击鼓,总是成百上千人聚集在一处鼓乐舞蹈,不知好不好看?衣衫放下了走罢?再晚些怕就看不到了。”看看列娃来护儿两人,道:“你二人去是不去?”

    孟庆有些犹豫,他两人若走了,放列娃一人独对来护儿,那是大大不妥,委实放心不下,又不好明说。却见列娃款款站起,两手提着裙摆略蹲了一蹲:“公主有命,自当遵从。”

    来护儿也道:“公主要去游玩,微臣义不容辞,当要陪侍在侧,随架护卫。”哗地一声响,站起来震得鳞甲出声。

    孟庆再无甚么担心处,当即将丫头衣衫放下,走出门去。

    街道之上确实热闹,大家敲锣击鼓之余,又沿街搭建台棚,显是要通宵吹奏唱乐。天虽已黑定了,居民却都执火烛出游,将一条主街塞的满满当当,竟比天明时还要人多。各个店铺趁着人潮,也都不关门歇业,别有几家就在门边张灯结彩,仿若节庆一般。

    张素在人群中挤得兴高采烈,暗暗从地下抠些石头子儿四处乱扔。玩得一会,忽又心生纳闷,问孟庆:“我们这般庆贺,突厥真要退兵么?”孟庆光笑,不做声,将眼瞄来瞄去,看一会击鼓舞蹈,再看一眼张素,趁大家不注意,又去列娃臀上捏一把。毛手毛脚捏过数次,列娃的脸上早已红了。所幸火光映照,人人面色红润,倒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列娃有了衣衫,翌日两方再于城外相会,便穿了大红裙子碧绿鞋子随队出去。处罗在后军看见,甚是满意。前来相谈的窟含真也无甚么话说,他与列娃见了礼,便问裘公公:“监军大人可曾拟了条目?”

    裘公公眼珠转动,道:“条目倒有,只是不曾书写,我且一一说与叶护知晓:第一个,你突厥须得立即退兵;次之,送回我军失陷将士;再次之,与我大隋订立和约,广告臣民,尽可汗有生之年,不得再犯我边境;又次之,陪付我朝金银、牛羊……”滔滔不绝,逐渐说的细腻。

    窟含真越听越恼,当即插话,道:“你隋朝胜了么?几十万人马缩在城中,连正面大寨都弃了,说的甚么陪款输银?”

    裘公公不理,自顾自念条目:“再次,约束部属,禁止打草谷;再次,你方军营牧民均后退二百里,我方……”

    窟含真恼怒已极,反而开颜嬉笑:“监军的条目拟的不错。你家可汗若是知道,定然重重奖赏。”

    裘公公眉毛上扬,盯了他一眼:“那是自然。”

    窟含真虽是奉处罗之命前来将就,已作好了曲意逢迎的准备,却仍被裘公公的一记死眉眼激得暴躁起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当我窟含真不知么!你隋朝西面既吃败仗,被我家可汗破了营盘,掳杀五万余军士,东面又叫沙钵略那厮连袭三军,三军皆北,现下金城武威只怕已是东突厥属地。还在这里说甚么叫我陪款输银,退让二百里草场?你若真有甚么胜绩,怕是连康城也要拿了去罢!”哈哈哈大笑三声,接道:“又欺我突厥耳目,昨夜东门数万骑军暗暗出城,望东行去,便是去救金城了罢!哼,却不知救不救的及?还是安下心来,好好商谈,可汗爱子心切,条目若不过分,我突厥便大量做些退让也是无妨。那时两家订约,你便可放心去救金城,岂不甚好?”末了加上一句:“如此大事,国祚安危,却叫一个不晓军事的阉人前来胡闹。”

    裘公公闻说,气的浑身发颤,手里蝇拂指着窟含真,半晌说不出话:“你……你……”忽然拍马,转身回城去了。

    来护儿拦一下没拦住,忙和窟含真言道:“叶护说的甚么话!我漫天要价,你就地还钱罢了,如今怎么谈?”

    窟含真笑道:“他一个太监,也敢出如此大言!如今张帅不来,想是赶去了金城罢?哈哈,哈哈。有你来元帅在,想必亦作得主。”

    来护儿急道:“叶护有所不知,这裘监军乃是皇上身边的近臣,向来为皇上宠信。虽然不理军务,但比起我来护儿,说话却管用的多。我虽也做得主,却是不好……”

    窟含真道:“元帅太谦了。其实只须定订合约,我大军如约退去,就是大功一件。在你家皇上跟前那是昂首挺胸,有甚么不便的?来帅不须顾虑,我家可汗为表诚意,昨日已备下一份薄礼,请来帅笑纳。”举银枪摇一摇,前阵闪开一条道,走出一群牛羊来。窟含真笑道:“牛羊五百头。闻得安定城中粮草紧缺,可汗特备此礼,请城中诸位将领享用。”又施礼道:“明日请来帅前来我营中相商,还有礼物赠送。”

    来护儿见了牛羊牲畜,鼓腮瞪眼欲要拒绝,闻得后一句又笑:“好。待本帅与监军商议商议,明日就在西营相见。”

    孟庆站在后面,心中暗暗好笑。这裘福与来护儿一硬一软,一白一红,当真唱作俱佳,几十年的官没有白做。若是换了张须陀出来,只怕便不得有这等效果。正想间,薛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