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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英雄第17部分阅读

孟帅言道,老子泡了一个,乃是上上极品,回来后与你一比高下。”

    074

    这是什么话!萧齐正尴尬,李渊一口茶喷将出来:“哦,好!哈哈。若蒙不弃,李某便作个评判可好?”萧齐忙问吴孔:“另有一句那?”

    吴孔:“孟帅说那麦铁杖现在他的麾下做俾将,还是待罪之身,侍郎若有甚么吩咐,便叫亲兵传去营中,他已有安排。”

    这一句却是实实在在的秘语私话,萧李二人听了便都觉不安,这话的意思,便是要杀人。李渊仍旧微笑,端了茶去喝,心道这孟庆忑也胆大!萧齐不敢迟疑,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那厮同我等一样,都是朝廷命官,皇上自有明断。吴将军,你今日便使人回去营中,将我的话带给二爷。”

    吴孔答:“是。”

    李渊见两人告一段落,只恐接下来又听见什么私语,忙来问一些军情战况。方知史万岁在康城活捉了处罗,西突厥已亡。张须陀孟庆麾师金城一路披靡,直至城下。那守城的突厥将领出战,被孟庆领数百人直撞入城,突厥尽是骑军,不利城战,因而大溃。金城一失,沙钵略东头要防杨广,西头又有张孟援军夹击。首尾难顾,便弃了所占土地逃回北地去了。杨广张须陀合军一处,兵势大盛,直追到穆克图、车臣汗1方才退回。

    李渊听的连连拍案击掌,大声叫好,道:“若不是皇上要南下平陈一统中国,这突厥祸患只怕此次便连根清除了。可惜可惜,走了个沙钵略。”

    一旁任蛮奴坐了半日,嘴皮早已发痒,叫道:“你说的对!那一日孟帅点了三万马军,正要赶去捉突厥皇帝,圣旨却到了,叫回军,真是……”

    “平陈亦是大事,亦是当务之急。”李渊打断任蛮奴,拱手道,“皇上的旨意自有道理,那是不会错的。”

    任蛮奴欲要回嘴,吴孔道:“李公说的是。”回瞪任蛮奴:“孟帅可曾叫你说话来?”任蛮奴便闭嘴不言语了。

    几人说了大半晌,天色近晚,萧齐叫云掌柜的预备酒菜歌舞,吴孔却说:“回去府上罢?府中还有一人,我两个恐他野蛮惊吓了萧公子,因此未曾带来。此时若还不回去,怕有些不便。”

    野蛮?萧齐李渊就想起麻叔谋,正要问几句,那任蛮奴跳起来就跑:“是是是,老子都忘记了这厮。快走快走,出了事老子头颅不保!”

    萧李二人奇怪不已,忙吩咐小厮将酒菜送去府中,都更着出去。王安拉在最后,小声嘀咕:“是个野人。”

    回到府衙,天已黑了,内里倒没出什么事,安静得很。掌灯火进了门,王安便往马棚处引。萧齐问:“去马棚做甚么?”吴孔道:“那人只和马儿睡一处……”

    李渊笑道:“难不成真是个野人?倒要看看。”话音未落,前头“轰”地一声巨响,登时马儿的嘶鸣声蹬踏声乱个没完。萧齐着忙:“快快,想是马棚塌了!”那里面有两匹好马,一个野人,马是御赐下来人是兄弟交托,都是压不得的。

    急急忙忙赶过去,那马棚已然塌了半边,地下尘土飞扬,两条汉子搂在一处翻滚。任蛮奴光脑壳萧齐认得,另一人头发是卷的,精赤着身子,只在腰间有一条乌皂皂的亵裤,两个手腕系着根细麻绳,仿佛枷锁。萧齐不知这两人怎地打了起来,想要劝止,吴孔道:“好了,公子不用担心,每日都是如此,打完了吃饭。”从后边小厮手上接过几碟肉食,放在地上。一副见惯不怪的模样。

    萧齐李渊见吴孔如此笃定,放下心来,看见二人厮打,又觉心惊,瞧那动静,却不是“打完了吃饭”那样简单。二人不出一声滚来滚去,不住撞到木栏上,眼看那剩下的半座马棚又在摇晃。地上淋淋漓漓淌些血迹,却是任蛮奴挥拳猛击,那野人张口撕咬所至。

    萧齐尚未开言,李渊忍不住道:“这却不是嬉戏罢?这两人放在战阵之上都是猛将,莫要有个闪失才好。”

    吴孔道:“回国公大人的话,不妨事。任蛮子身子大不灵便,又不敢尽全力,打 不坏那野人;昆仑奴不敢挣脱孟帅系的草绳,这些时日得孟帅教诲知晓了几分人事,下嘴不往咽喉去,也伤不了任蛮子。待他二人累了,咱们吃饭。”

    萧齐打了个怔:“昆仑奴?”

    吴孔道:“是。这厮乃是昆仑山中的一个蛮子,一向与野兽为伍……”又将孟庆与来护儿谋诈处罗,处罗赠送礼物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二人听得眨眉眨眼,待到讲完,地下两人也停了厮打。任蛮奴坐在地上咧嘴喘气,昆仑奴尚有力气,看了众人几眼,就爬到盛肉的小碟边开嚼。萧齐见果然如吴孔所言,一切无碍,倒笑起来,于是吃饭,安置军中诸人,各自歇息。

    夜深了,卧室内合和香高烧,一灯如豆。

    帐内惜春红拂二女均已酣然入梦,萧齐却不能成眠。孟庆的寄言叫他止不住地想起云娘——现下在太子东宫不知如何了?能否如往昔那般顺意快乐?过上几日,还记得旧人否?思念之余,又是烦恼,美人计既然成功,张衡又岂会停下来不发后着?独孤皇后憎恶男子多有妻妾,对杨勇早怀不满,此次云娘入宫,这不满之意定然越发来的大了,只不知张衡如何行事方能叫独孤动怒?这厮阴险得紧,后策必然毒辣,却要想个法子,多少撇些干系才好……一夜未眠。

    ——

    1并非今天的车臣。外蒙古境内。

    075

    第二日又陪几人宴饮玩乐,与李渊围棋。夜深时正叫红拂宽衣解带揉肩捏背,王安忽来报事:“麻叔谋不知怎地出来了,现在园中,要见公子。”

    萧齐吃了一惊:“他怎么出来啦?怎么就到了园中?!”

    王安道:“这厮爬墙进来,小人巡夜正好看到,因怕他惹事惊吓了人,便叫他在园中等候公子的吩咐。小人先来禀报。”

    萧齐点头:“你带他去书房。去请吴将军任将军来,若听见房中有甚响动,或者我摔了什么东西,便进来拿人,结果了他也无妨。”心下思索,这家伙能从卫府大牢中逃出,一是王世充受了自己的银子有意放脱,起心卖好。只是自己与麻叔谋没甚么干系,他卖的甚么好?二,便是这厮得了空子,杀人越狱。这又不大可能。王安忙着招呼客人,昨日今日连着两天并未前去送饭,这厮在狱中饿也饿的没了力气。怎能撇脱枷锁杀人?不得其解。

    慢慢穿好衣服鞋袜去到书房,又吃一惊。这麻叔谋脸上在笑,身上衣物却满是血迹,一片暗红。忙问:“麻兄,这是……?”

    麻叔谋洋洋得意,将胸脯拍的山响:“麻某人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萧公子这些天照拂麻某,麻某感激不尽。昨日又遣人关照,使麻某拣回一条烂命——公子就是麻叔谋的再生父母。公子的不平就是麻叔谋的不平。今日一旦脱出,自然要为公子出气。哈哈!”

    萧齐听了这话,顿觉不妙,也不知这土匪为自己出了甚么气,忙开房门说声“没事了”,使吴孔任蛮奴退去,回来急问:“怎么说?”

    麻叔谋道:“也没甚么。公子今日遣下人来送饭,木盘底下暗藏匕首,麻某自然知道有事。果然,那下人说公子受人欺侮,已然顾不上麻某,嘱咐麻某自求生路。心中一急,便杀了狱卒出来了。”

    萧齐盯着麻叔谋,脑中一片混乱。

    “那下人说,公子聘定的女子叫个大官儿抢了去,那女子的爹狗眼看人趋炎附势,居然一声不吭。公子是文人,官儿做得又小,性命前程握在人家手里,不好发作,气受的大了。那大官又要杀鸡给猴看,来取麻某的烂命!嘿嘿,爷爷管他甚么大官小官!公子受了气,麻某便为公子出气!”“啪”一声,又将胸脯狠拍一记:“到了晚间,夜深时,那狱卒不知麻某双手得脱,还在吃酒,麻某骗过来一刀便宰了。又往酒楼去,哈哈,原来那酒楼的掌柜财主便是萧公子的家翁……进了门,底下没见着人,便往楼上走,正撞上掌柜的老儿拿一盏灯下来……”

    萧齐心中发紧,两手攥了一把汗,不自觉地问:“你便杀了?”

    “是。”麻叔谋应声答道。“那老儿看见爷爷,唬得软在地上,嘴里唧唧呱呱地不知说些甚么,烦人得紧,便杀了。从二层到六层,麻某一间房一间房地摸过去,十二个女子,二十个男子,共三十三口,一个不剩,都杀却了,好叫公子出这一口恶气。”却见萧齐一张白脸涨的通红,口内喃喃自语:“……三十三口,都杀却了……”便说:“是,一个不剩,麻某惟恐漏了一个两个的给公子添麻烦。只不知里头有没有那对j夫。本想趁夜出城,不想城门处封的厉害,守卫兵士比平日多了五六十人,又不去歇息,麻某一身血衣,没有趁手的兵器坐骑,不敢冲门,只好摸到公子府上来。”

    听罢这番讲述,萧齐已然明白端的,不消说,那个“公子的下人”便是张衡。果然好计!这一来既灭了口实,从此无人说话,又能将事情闹大,不怕传不到独孤皇后的耳内。只是麻叔谋杀了三十三口,案子做的实在太大,若查下来弄出什么把柄……却是条条都指向自己,与他张衡倒没甚么干系。不由得沉默下来。

    麻叔谋见萧齐不说话,脸上神色凝重不象开心解气的模样,就急了:“公子,莫非麻某做的错了?且叫那下人来,有话说。”只见萧齐摆了摆手,仍是无言,却解了身上披的绸衫递过来。忙接了换上。再看萧齐时,他一张脸已回复莹白颜色:“麻兄,那座楼还在?”

    麻叔谋不知何意,道:“还在。麻某此去只为公子出气,并未带走其中财物。”

    萧齐道:“麻兄对萧齐的心意真是可昭日月,小弟心中感激。只是麻兄杀了这许多人却不劫掠财货,那就大大不妥。”

    麻叔谋越发摸不着头脑,莫非萧齐公子缺少银钱使用?萧齐却不解释了,只说:“麻兄还要回去一趟才是,也不必拿银钱财货,只须放一把火,便好。”

    麻叔谋呆了一呆,大悟。一拍脑门,连道:“是,是,公子高明,想得周全。麻某这就去。”悉悉簌簌的脱去绸衫,换上血衣,外面王安通报:“公子,慕容三藏见在府门等候,言道城北酒楼走水1,火势极大。公子……”

    萧齐怔住,缓缓坐倒,半晌才回过神,唤王安进来:“引麻兄去地窖,好生照顾,不可叫他人知晓。”再和麻叔谋说:“麻兄且在这里住些时,小弟虽然没有本事,勉力也能护得兄的平安。”待两人悄没声息去了,这才慢慢的穿衣骑马,往城北去。

    一路上慕容三藏不住嘴地说火势如何如何,萧齐自然明白这个火一准小不了,只不答言。还不到地头,隔的老远便见到满天红光,又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萧齐将马放慢,道:“救不得了。”心想这火其实也不用救,烧的越干净越好。

    慕容三藏道:“小人赶去公子府上时已使人着力护持市易所,只要烧不到市易所,公子便没甚么干系。”望萧齐一眼,又说:“天干物燥,那酒楼全以木制,有人报走水时已经救不得了。只苦了周围百姓——被殃及的民宅怕不下千余。小人走时尚未见酒楼中有人逃出,只怕……这次明克让难逃其咎,不知圣上如何发落。”他略略知晓一些萧齐与云娘的事,话到嘴边又咬了牙吞回去,不敢触犯上官的霉头。萧齐点头,忽然拍马,疾驰而前。

    火场中炙烤难耐,隔的有数十丈便再也走不进去。萧齐并不理会市易所的情形,在围观的人群中勒马驻立,熊熊烈焰中,看百尺高楼放出万丈光芒,轰然委地。

    1走水:失火。

    076

    这一场火烧得厉害,连绵三日,越烧越旺,到第六日天降大雨方才渐渐熄了。

    明克让脸色如土,拿着清点文书颤抖不止——共计烧毁房屋棚舍四千三百余间,烧死百姓三千余,二万多人流离失所,其余牲畜、谷米、布匹等损失不计其数1。他自知这个卫府将军是做到头了,文帝杨坚向来御民慈御官严,这等大火烧掉的不仅是他的头顶乌纱,只怕还要烧去他的小命。精精细细迅速严格地督办完赈灾钱粮,便挂印脱靴,马不停蹄赶去长安面圣请罪。有心寻张衡讨个谋划救命吧,怎奈大火那天当晚张衡便没了踪影,仿佛钻进地缝里去了,只盼到了长安,于晋王府上或者能够见到吧。

    萧齐这几日也没闲着,差人修补市易所之余,将家中金银尽行散出,接济灾民,连惜春头上的白玉包银步摇都拿出去卖了。李渊也取出许多银钱,两人就在将作寺衙开粥铺,使用皇赈的名义施舍稀稠米饭,分发衣物。这件善事直做到七月将尽方才罢了,朝中宫中的钱物下来,补了两人后力不继之虞。

    八月初,杨坚旨下:西北大捷已定,边军班师还朝,普天大庆。(第一集完)

    时日匆匆过去。

    这一日,骄阳似火,开远门外早早便有数万人糜集——今日西北边军入京献俘,长安满城欢腾。从长乐宫到开远门的街道两侧挤满了欲要围观的百姓,道中站不下,大家便拥到门外去,御卫亲军也不来多管。

    萧齐官小品低,不用去朝中排列预备,去城外接风也没他的份。他叫王安使两个家奴备好解渴的清水,拿了遮阳的油扇,也在人潮中拱来拱去,想往城门出去观望,好第一个看见孟庆。

    几个时辰过去,好容易挨到城门边,正挤得白衫子变黑,汗流浃背,忽然鼓声隆隆,低沉肃穆的长号响起:“呜——”远处蹄声震动,齐整的铠甲撞击声传来,短促而铿锵。人群让开中间通道,陡地一缩,萧齐霎时间动弹不得,两手拢在胸前两腿紧贴,成了一根棍儿。王安并两个家奴大呼小叫,遮阳的油扇挤得稀烂。

    顾不上这些,萧齐伸长了脖子看,见一个掌旗兵慢弛过去,得得得蹄声清脆,旗帜上绣的“张”字。后面跟着几员文官武将,只认得两个,便是张须陀与老太傅王韶,两人有说有笑,渐行渐远。第二面帅旗过去,绣的“行军总管杨”,人就多了。杨广、裘福、杨勇、杨秀、元胄、李渊都在此列,另有一群朝中大员。令萧齐诧异的是,跟在这队最后的居然是张衡,原来这厮办完了洛阳的事务便奔军中去了。看见张衡,心情顿时不好,眼中便只剩下了这厮的背影,任周围人群如何鼓掌欢呼,心中的兴奋期盼之情却渐渐沉落下去。

    一个多时辰,甲骑一个接着一个,又过去几面旗帜,“豆”、“窦”、“来”,萧齐一个不识。不觉腹中有些胀意,想要如厕却挤不出去,正垂头无奈,忽听前头王安连声大叫:“二爷来啦!二爷!二爷!”忙抬头伸颈,就见一光头巨汉持一面黑旗阔步向前,正是任蛮奴。那黑旗上绣斗大的金边红字:“孟”,闪闪放光——禁不住“呜——”地一声,啸叫不止,声音尖利高亢,有若狼鸣。数月来的想念、希望、期盼,所有的悲伤、委屈、惧怕,尽付这一声之中。

    不知不觉,两眼已是红了,模糊中但见一匹大黑马骤然停下,一个浑身铁铠的将军下马跳过来,将身前围的人众拨得四下乱撞。这人越行越近,虽然看不大清,那一张脸却是黑的,黑得有趣。萧齐咧嘴去笑,口里“孟庆”两个字转了半日转不出来,眼中却有几颗眼泪不容分说滚落。孟庆似乎喊了几个甚么字,无奈周遭的欢呼声掌声竟是如潮如雷,震得两耳发溃。

    好容易平静些,身子忽然一轻,已被孟庆抱起,出了人群,那匹大黑马便成了萧齐的坐骑。于是萧齐乘马,孟庆执缰,一同往长乐宫行走。

    萧齐浑然忘了下腹发胀,终于笑将出来,旁边一位相陪的将军道:“孟将军萧侍郎,二位今日兄弟重会,大喜大喜。一会朝堂之上,孟将军又要高升,大喜大喜。”前头步行的孟庆回过头来:“哈哈。韩元帅同喜同喜。”

    原来这个将军便是韩擒虎。萧齐忙在马上躬身:“韩帅同喜,下官萧齐见过韩帅。”忽然一根马鞭指到鼻头上:“你便是萧齐?男人家的哭甚么?也不知羞。”抬头去看,只觉眼前一亮。这个将军年纪极小,怎地看都只得十六七模样,长得杏眼桃腮,?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