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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乱:未识绮罗香第6部分阅读

三千,又何必要横刀夺人所爱?

    云丞相,一切孽缘终归于你,若不是你执意拆散我哥与云懿儿,如何会导致现今这般惨况?

    天地之间黯然无光,立与灵堂之上的池吟秋,攥着拳心下立誓:我池吟秋对天起誓,若今生不让你们几人为哥哥血债血偿,誓不为人!

    此恨绵绵无绝期

    昭阳殿。

    中秋佳节夜,黑云笼罩,天降欲雨,不见月光。

    坐在案几前,提起织锦衣袖。铺平一张素纸,悉心研磨提笔,以娟秀字迹写下寥寥数字:我住宫墙内,君住宫墙外。日日思君不见君,共赏中秋月。此月几时圆,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写完,云懿儿卷起素纸,捧着白鸽,将信纸塞入它足上的一支竹管中。走至窗台前,舒展开掌心,白鸽振翅飞去。

    她默念着:去罢,去将此信交给吟风。

    清晏宫。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九妄言倦倦地从龙榻上起身,慵懒地道:“让她进来。”

    俄顷,皇后携着菡萏匆匆步入殿内,见到九妄言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泣着道:“皇上,臣妾有罪,请皇上废了臣妾,收回皇后金印金册。”

    他穿齐衣衫披上锦袍,睥睨着皇后问道:“发生何事了,为何好端端地要朕废了你这六宫之主之位?”

    皇后以绢帕拭干泪水,深深叩首:“臣妾没能掌管好六宫妃嫔,致使后妃竟与宫外男子私通。”

    他一滞,急急问道:“此话怎讲!”

    “回禀皇上,熙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兰馥今日向臣妾禀告,说熙妃与逍遥侯私通。兰馥亲眼目睹了那日臣妾生辰晚宴之时,她从挽月殿出去与逍遥侯在澜瑟园幽会。两人举止亲密,藕断丝连。而且,而且熙妃的腹中,已……已怀了他的孽种……”

    立时睡意全无,愕愣的他竟不敢相信自己的所闻。

    皇后掩面低泣,继续说道:“熙妃也知自己铸下了大错,吩咐为她诊出喜脉的御医不要声张。适才昭阳殿内飞出一只白鸽,殿外的侍卫感到疑惑,便射下了白鸽交给臣妾。熙妃妹妹她,她竟然……飞鸽传书,以慰相思之苦。此事都是因为臣妾管理后宫不力,还请皇上降罪!”

    菡萏将手中端着的一只被利箭射穿而死的白鸽呈上来。九妄言怒不可遏地拆开系在白鸽足上的竹管,取出一卷信纸展开一看,纸上赫然写着“日日思君不见君”几字。

    是了,是她的字迹。他曾夸赞她的字写得圆润清秀,颇有元朝赵孟頫的风采,又不失行书的飘逸娟秀与女子的温婉灵动。他手把手教给她的字,他怎会不认得!

    一旁的兰馥为保家眷安康,狠下心道:“熙妃娘娘确与逍遥侯私通已有许久,奴婢一直念着主仆之情不忍公之于众。奴婢也曾劝诫过熙妃与逍遥侯断了往来,只是娘娘她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奴婢不想看娘娘为了逍遥侯日渐形容消瘦,这才据实禀告了皇后娘娘。”

    九妄言跌坐在床榻上,蹂躏着手中的信纸。一时间怒目圆睁,歇斯底里地低吼道:“贱人,贱人!竟敢做出这等败坏皇室颜面之事!孙之曜,去昭阳殿将熙妃押来!”

    皇后拭干泪,一抹得逞的笑意代替了眸底虚伪的自责与歉疚。

    “你们做什么,快放开我!”片刻之后,两名侍卫押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云懿儿到了清晏宫殿内。

    一名侍卫狠狠将她推搡在地,一个踉跄她匍匐在地。云懿儿不明所以,茫然望着殿内的众人:“皇上为何让孙总管不由分说地将臣妾……”

    九妄言恼怒地将揉皱了的素纸扔到她面前:“贱人,你自己看看便知!”

    再看到信纸上的内容时,她脸色突变,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再一望,自己的掌事宫女兰馥跪倒在九妄言面前,神情惶恐。她不可置信地质问道:“兰馥,此事只有你知道,你为何要陷我于不仁不义?!”

    “住口!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妄想将罪责推到旁人身上!”九妄言大手一把掐住她的咽喉处,咬着牙狠狠吐出几个字,“你怀了池吟风的孩儿,是不是?”

    “皇……皇上,臣妾,臣妾腹中孩儿是您的……”

    云懿儿秀眉痛苦地扭拧在了一起,挣扎着说道。被他掐住了咽喉,呼吸困难地仿佛分秒之后便要窒息。

    他掐地愈来愈紧,声音中是彻骨的冰冷:“那为何朕,还有宫中上上下下的人都不知晓你有孕!是不是你害怕珠胎暗结之事败露,是以才隐瞒下来的?”

    皇后呈上《彤史》:“皇上,这便是彤史了。熙妃距上一次被临幸的时日方才三月,而据为熙妃诊脉的太医所言,熙妃有孕却已有四月。妹妹啊,皇上如此宠爱你,你为何还要对那逍遥侯念念不忘?甚至,甚至还……”

    掐着她的手愤怒地颤抖着,仿佛要将她捏得粉碎一般:“贱人,你还有何话可说?经此一事,你让皇室颜面何在?逍遥侯已因你而死,你还要如何!”

    “什么,吟风他……死了?”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瞳孔,拽着九妄言的衣袖问道。他松开手,冷冷地笑了起来:“不错,他为了你这个贱女人饮下毒酒自尽了!贱人,看到这样的结局,你高兴了?传朕旨意。云氏身为帝妃,秽乱宫闱不守妇道,与人私通怀其孽种,有损皇家颜面,其家眷贬为庶民,流放关外。云氏,赐白绫一丈……”

    他的声音陡然低哑了下去,“自行了断。”

    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落寞地跌坐在殿内的红柱上,清泪肆虐泛滥:“哈,哈哈哈……吟风,我不久便可来阴曹地府与你相伴了。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自此,九妄言心字成灰,甚少踏入后宫。此外,他与太后生恐尉迟家外戚干政,落得汉朝一样的结局。太后早已暗地派遣人在皇后的饮食中掺入了不孕之药,致使尉迟苡于无声无息之中便失去了做娘亲的机会……

    我自横刀向天笑

    夜幕低垂,皓月如磐石般高悬夜空,夏夜的空气中弥漫着腐尸的气味。乱葬岗横七竖八地堆积着宫人婢女的尸首,触目惊心,倒真是令人胆颤。

    兰馥微微皱起眉头,鼻翼翕动着。茫然睁开眼,一束强光照进眼中,刺目的很。许久后,才看到云岘轩中的云溪坐在床榻边,正一声声地唤着她。她欲起身,小腹处却是一阵剧痛。

    云溪连忙将她轻轻摁在床榻上,轻声道:“哎,别起身,再不小心牵动伤口可怎么办。不久前云岘轩的一个小宫娥没了,昨天是她的尾七,我来瞧瞧她。恰巧看到你受了重伤,被一行宫人悄悄扔在了这乱葬岗。当时你都奄奄一息了,还好你命大,洪福齐天,才在鬼门关捡回了一条性命。对了,你如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是我糊涂,受了皇后胁迫,害死了我家娘娘。皇后杀了我一家无辜的六口人不说,还要杀我灭口,此仇不得不报!待我恢复的身子,定要让她血债血偿!”

    还记得昨夜亥时,孙之曜将白绫送至昭阳殿,熙妃于寝宫内自缢而亡。

    兰馥亲眼看着熙妃在她面前自缢而死,她伏在地上痛哭,是她,害死了熙妃,害死了自己的主子。

    今日清早,兰馥匆匆赶来凤阙宫,见到皇后便扑通一声屈膝跪下,一双眼睛哭得红肿,嗓音沙哑地哀求道:“娘娘,奴婢已按照您所吩咐的做了,娘娘可否放过奴婢的家眷?奴婢感恩戴德,定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本宫吩咐的?本宫何曾吩咐过你做什么事情?”皇后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摇着一把素绢牡丹团扇淡淡地开口。

    她一滞,慌忙辩解道:“不是娘娘许诺,只需奴婢为娘娘作证主子与人私通,娘娘便会善待奴婢的家眷的吗?”

    皇后把玩着青花瓷茶杯,凤眸轻轻瞥过她,幽幽的话语逸出了口:“哦,你的家眷啊,本宫已然将他们放回——阴曹地府了。”

    “什,什么?娘娘你……”兰馥因过度激动,身躯微微颤抖着,“你为何这样言而无信!我这就去向皇上揭发你的阴谋,我一条贱命死了不要紧,只怕娘娘也逃脱不了干系罢?”

    “你个贱婢,胆敢要挟本宫,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觉得,本宫还会让你有机会活着走出这凤阙宫么?”

    兰馥上前一把扯住皇后的百鸟朝凤金丝长裙,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

    话未说完,一把利刃径直刺入了她的小腹处,余下数字尽数湮没在她嘴角淌下的鲜血中。

    兰馥低头,瞪大了眼看着刺入自己腹中的一柄匕首。腹中一阵绞痛,一声闷哼后,鲜血喷涌而出,殷红立时肆无忌惮地淌下来,攥着皇后衣摆的手也无力地垂落下来。

    手执匕首柄端的菡萏,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握着刀柄的手又狠狠一用力,匕首深深地刺入了她的腹中,鬼魅一般地声音落入她的耳中:“就凭你,想与娘娘谈条件?呵,不自量力!”

    她张口欲言,又一口鲜血却从嘴里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襟,她的裙摆。顿然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皇后厌嫌地一脚踹开兰馥:“菡萏,快将她拖去乱葬岗……”

    回想起那一幕,菡萏狰狞的笑容,皇后厌嫌的神情仍历历在目。兰馥攥着拳,指甲深深地掐人肉中,目光透着无尽的阴鸷与仇恨。

    自此,兰馥请莫医正为她易了容,并且更名为晚晴。为了伺机复仇,她将最珍爱的玉镯塞给了内务府总管尤志远,只道是自己的主子不受宠,求他将自己派到皇后那里做事。尤志远是皇后的人,收下了她的玉镯,欣然答应了。

    云府。

    听到熙妃被九妄言赐死的消息,池吟秋仰天长笑:“云懿儿啊云懿儿,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只可惜,如今我手刃云府上下数十人的姓名,若你地下有知,该作何感想?”

    立于尸首间的池吟秋须发怒张,双目如炬,手持一把沾染了鲜血的长刀,寒光熠熠,泛着嗜血的光芒。尸身横陈间,满地殷红已凝固。

    云懿儿之父云丞相,鲜血黏糊着他苍白的鬓发,胸口处被狠狠地戳穿了一个血洞。他依靠在正堂的木柱上,瞪着双眼仿佛死不瞑目。云夫人瘫倒在其旁,倒在一片血泊中,绫罗衣衫上尽是鲜红的血,其余家丁皆横七竖八地倒在堂内门外。

    池吟秋已杀红了眼,血色冲击着他的眸,激起了他心底无与伦比的快意。本该被流放关外的云府上下,都在这个清晨惨死在他的倒下。

    剑芒泛着嗜血的光芒,池吟秋如同炼狱修罗一般令人心生惧意。

    他的指腹缓缓擦拭过剑上的血痕,扬起了一抹鬼魅般的笑意:“如何,这剑的滋味够痛快罢?不过,你们的黄泉路上不会寂寞,我会让九妄言这九五至尊也来陪你们共赴黄泉的。云丞相,阳间的丞相你是做不成了。到时,就让九妄言在阴曹地府封你为相如何?哈哈哈哈——”

    始是新承恩泽时

    “如歌……”兰烬落望着笙歌,心底情绪复杂。

    无怪乎笙歌如此心性冷淡不似寻常女子,无怪乎她有着一颗与黑暗往来的心。原来,她背负了那样深的仇恨。青葱岁月,如何能将血海深仇深深埋藏在心底而不着痕迹。

    “娘娘还是像往常一样唤我笙歌罢,我的身世,只跟您一人提起。那日我被嫡母使唤去外出采购,方才有幸捡回一条命,也算是因祸得福。哪知回到府中时,正见尸横遍野、血洗云府之景,丧心病狂的池吟秋还想要将我赶尽杀绝。他一路追杀,我仓皇而逃,滚落至山崖之下身受重伤。幸得明王殿下相救,将我带回明王府疗伤。”

    “所以,你恨池吟秋?”

    笙歌摇首,眸中耀着阴鸷的光芒:“不。云府上下共赴黄泉于我来说,只是他们罪有应得。但我的姐姐,她是无辜的啊,为何也沦为了这幕惨剧中的牺牲品!姐姐只不过是被迫无奈嫁入深宫,一朝蒙获盛宠怀有龙嗣,但她与世无争、忍屈求全,皇后她怎能如此心狠手辣!我入宫为婢,一来是为明王殿下效力,二来则是盼着能手刃皇后,以慰姐姐在天之灵。”

    兰烬落长叹一声:“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本是乌孙国庶女,却流落到了歌舞坊。一朝选在君王侧,无宠无耀却只能任人欺凌。笙歌,你另择个主子去侍候罢,跟着我免不了要受苦。”

    “不,娘娘,您是这宫中唯一真心实意待我好的人,笙歌愿一辈子守着娘娘。”

    忽然“吱呀”一声,殿门微微开启,阑珊探身说道:“主子,皇上来了。”

    话音方落,九妄言已然迈入。兰烬落慌忙起身:“不知皇上御驾,臣妾有失远迎,皇上万福金安。”

    九妄言一摆手:“免了。如何,这几天来你想通了么?”

    周遭的宫人婢女悉数退去,徒余兰烬落与他两人静默伫立。她答非所问地在黄花梨木漆桌旁坐下,斟上一杯茶水:“臣妾新沏了一壶碧螺春,皇上可否赏脸一饮?”

    九妄言亦坐下与她平视,犀眸目光定定:“你还未回答朕的问话。”

    “臣妾无话可答。”

    冲泡之后,茶叶沉浮不定,似翡翠起舞,似云彩舒展。浅绿色的茶水在摇曳的烛光下漾着涟漪,晕开一抹柔和的光泽。她将沏好的碧螺春端至他面前,九妄言手掌一挥,一杯上好的碧螺春瞬间翻倒至地,茶水溅了一地。

    兰烬落略微有些愠怒:“皇上不赏脸便罢,何必如此糟蹋?”

    正要俯下身去收拾被九妄言打碎的青花瓷茶杯,一只有理的手却硬生生地拽住了她的素手。茫然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他猛然将她打横抱起,抱向软榻:“朕只想知晓,你是否已明白如何当好朕的妃子。”

    耐她如何挣扎,已被重重地抛上软榻。吃痛地刚要开口喊出,声音还未出喉咙,便被他强行吻上来的唇瓣尽数堵住。这一次,她没有再负隅顽抗。世道腌臜,再清白的一块完璧,又能清高几分?

    烛火摇曳,红泪滴滴淌下。他的手扣在她的腰间,似要将她揉进骨髓一样。霸道的吻如同掠夺一般,吻得兰烬落喘不过气来。唇齿交缠之间,仿佛就要窒息。她虚脱一般被抽空了力气,眸子氤氲开一片雾气,指尖紧紧地攥着柔软的锦被。

    察觉到她的逆来顺受,九妄言缓缓起身,却见金丝软枕已被泪水打湿。他睇着她:“放心罢,朕不会碰你的。”

    她怔怔然松开攥着锦被的手,惶然竟不知所措。

    这一晚,九妄言没有愠怒地离开花溆轩,他只是静静地望着沉沉睡去的她。红唇微抿,羽睫轻覆,脸颊旁泪痕未干。睡梦中的她,褪去了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倨傲,竟也如此安详恬静。

    匀称的呼吸击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也牵动起他的思绪。他一直以为,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不顾一切地去占有就好,他是九五至尊的天子,没有人可以反抗他。

    可是他错了,他的霸占也许可以让他拥有世上一切东西,唯独一段真挚的感情却是个例外。他的霸道,赢得了天下,却失了一颗能够爱人的心。他不过就是个孤家寡人而已。

    望着兰烬落的睡颜,九妄言的目光放柔了几分。

    月上柳梢头,他悄然在她的身侧躺下。将那纤瘦的身躯揽入怀中,静静地拥她入眠。

    三千恩宠在一身

    次日。云翳间淡淡的阳光泻下,兰烬落倦倦地睁开眼向殿外唤道:“笙歌,现下几时了?”

    “回娘娘,已近巳时了。”笙歌走至紫檀雕暗八仙柜前,取出一件折叠整齐的藕荷色曲裾长裙与雪白狐皮裘衣,一齐轻放在她床榻边。

    兰烬落一惊,慌忙起身:“请安的时辰早就过了,皇后怕是又要借题发挥刁难于我了。快快替我更衣梳洗,去皇后宫中请罪。”

    笙歌伫立着轻笑:“娘娘,这是皇上吩咐的。皇上说了,今日您无需到凤阙宫去请安;若是有妃嫔前来也一律回绝,免得吵醒您。”

    “皇上?”

    倚在床榻上的她一时愣住,随即自嘲地一笑。素来以折磨她为乐趣的九妄言怎的突然为她着想起来了?帝王心思南侧,竟还会一夜之间转了性子。思量着便起身下榻,任笙歌为她着衣。

    笙歌颔?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