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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乱:未识绮罗香第11部分阅读

泽令人移不开眼。

    他幽幽开口:“那下人险些将这枚先帝赐的玉佩给盗运出去,所幸被我逮到才不至于失窃。我瞧着皇兄那一枚墨玉佩怎么不在身边?”

    九妄言眸光微动:“那枚玉佩早便不见了,明王何来此问?”

    明王微微一笑:“皇上一向谨慎,先帝所赐之物何等重要,皇上却将玉佩弄丢了?这个解释似乎太过牵强了些。”

    “皇上,皇后娘娘与兰昭仪求见。”孙之曜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

    得了允准,皇后尉迟苡已然仪态端庄地迈入了殿内,兰昭仪随着她一同进来,媚眼如丝风情万种,鬓云欲度香腮雪。

    对于兰昭仪的出现,明王似乎有些意外。九妄言则把盏问道:“皇后可有事?”

    皇后侧首瞧了兰昭仪一眼,朱唇轻启:“禀皇上,兰昭仪捡拾到了皇上的遗落玉佩。”

    说着,兰昭仪上前呈上了锦穗五龙墨玉佩:“皇上,臣妾无意拾到此玉佩,想来应当是皇室之物,问了明王殿下才知这是皇上的东西”

    他的眸中掠过微微的一缕惊异:“你在何处找到的?”

    “臣妾昨日在澜瑟园散心时,听到男女苟合的声响,便令宫人搜寻。不料那荡妇已然逃了开去,只剩下假山后一个衣衫不整的登徒浪子手足无措。那浪子正是后宫禁军首领刘夯,手中紧紧攥着这枚玉佩。区区禁军统领自然不会有这玉佩,想来定然是那荡妇留下来的,而能够得到皇上的玉佩的,定然是皇上及其宠爱的后妃。”

    兰昭仪轻浅的话语却不无将矛头指向亦湮雪——深受皇宠的后妃。

    “朕知道了,自会查明此事,你们先下去罢。”

    兰昭仪与皇后相视一眼,微扬唇角旋即退下。

    明王出了紫宸殿,走在甬道上见到兰昭仪裙幅曳地兀自缓步行走着,急急上前问道:“萧月华,你要求暂且保管那枚墨玉佩,竟是为了给懿皇妃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她出了什么事,我不会轻饶过你!”

    “我何时说那个荡妇便是懿皇妃了?即便是,好像也和你没有关系罢?我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无须多管。”

    兰昭仪说着媚眼一笑,协同着掌事宫女红绫向前走去。

    “萧月华,你……”

    相濡以沫呴以湿

    召禁军统领刘夯问过话后,惊慌失措的刘夯一口要定,与他私通的荡妇便是懿皇妃兰烬落。说是懿皇妃难耐寂寞,与他约定在假山后行苟且之事。

    九妄言将刘夯关押进大牢后,抚摩着手中的墨玉佩,面色平静却又蕴藏着看不分明的情绪。许久方才道:“摆驾花溆轩。”

    到了花溆轩寝殿,笙歌微微福身施礼:“奴婢见过皇上。娘娘眼下已经睡下了,吩咐奴婢告诉皇上一声,让您……不要打扰她。”

    “这不刚刚才申时么,这么早就睡下了?分明是有意躲着朕。妮子越发胆大了,连朕都敢拦在门外。”他斜睨笙歌一眼,径自推门而入。

    “哎,皇上……”

    藕荷色的帷幔轻扬,如同女子的纤手轻轻拂过他的面庞。室内晕染开一室幽香,淡雅清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撩开重重帷幔,蜜合色的薄纱床幔低垂着。隐约可见软榻上睡着一人,罗衾盖得严严实实,与这闷热的夏季好不相称。

    九妄言走上前去,撩开了蜜合色床幔。也不伸手去掀开罗衾,只静静地坐在床沿凝望着躲在罗衾里的人儿。

    兰烬落牢牢地攥着罗衾,青丝凌乱地泻于玉枕之上。被子里的空气燥热万分,香汗早已湿透了素白的亵衣,却兀自蜷缩在罗衾中不肯冒出头来。

    她在赌气,看究竟是他先离开,还是自己先沉不住气探出头来。

    不知憋了多久,锦衾内闷热的空气终于迫使她冒出了头。呼吸着鼻翼间清新的空气与萦绕的淡淡白芷香,顿然觉得舒心了好些。

    “等了许久,你终于憋不住了?”

    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令她不自在,抱着双膝嘟哝着:“刚刚我都听笙歌说了,明王和兰昭仪求见。这一次,你是来寻我兴师问罪的罢?你相信了旁人的无稽之谈,相信他们加诸于我的莫须有罪名,对不对?”

    “我若轻信了谗言,还容得你躲我那么久?”一只温暖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肩头,“我便不信,刘夯那样五大三粗的匹夫,也能入得了你的眼。”

    “算你明白事理。可兰昭仪的话语字字争锋相对,只有你一人相信又有何用?现在宫里宫外都传开了,人言可畏,说我水性杨花的也有,说我不守妇道的也有,说我秽乱宫闱的也有。”

    九妄言捧起她的脸:“不管如何,我都会保护好你。相信我,绮罗,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给你一个交代。如果还有谁胆敢说三道四乱嚼舌根,我便……”

    一只纤手覆上了他的唇:“你便统统杀了他们,让自己被天下人指摘,让我落得一个红颜祸水的罪名?纵然流言伤人,听着听着便也习惯了。我不想要再伤及无辜了,好么?”

    “可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一点点也不行。”

    好熟悉的话。

    还记得太后四十五寿辰的晚宴上,她因献舞一曲体力不支而倒下的时候,他守在她的身边,也是这样认真的神情,也是这样宠溺的语气。

    “对了,为何玉佩会落在澜瑟园假山那儿?”

    她心底一滞,将目光有些闪躲。明王到底对她有过救命之恩,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告诉九妄言。事情戳穿了,明王和兰昭仪都是死罪。况且,她没有有力的证据,一旦他们二人咬死不承认,反倒是自己理亏。

    兰烬落微微一笑,疲累地向后仰躺在锦榻上:“我乏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绮罗,你不肯告诉我事情的原委,我又如何能够澄清此事?”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今早我和子衿去澜瑟园那儿放纸鸢。后来纸鸢断了线,飞到了假山那处,我就去捡拾纸鸢,不留神便将玉佩落在那里了。”

    九妄言微微颔首,目光灼灼睇着她:“绮罗,我们要一个孩子好不好?”

    她一愣,旋即一片绯色的云霞在娇颜上晕染开来,带着几分羞赧:“你说什么胡话呢,真不害臊。”

    几度春风席帷帐

    她张口欲言,娇躯却瞬间被束缚进了一个有力的怀抱之中,未尽的话语湮灭在了情意绵绵的吻中。炽热的吻轻柔而深情,兰烬落轻轻呢喃一声,素手缠绕上了他的脖颈。

    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落在她的眉眼处,脸颊上,最后落至她的朱唇之上。一瞬间甜蜜的悸动,使得彼此都忘却了世间纷扰喧嚣,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就在吻至缠绵悱恻之时,忽然胃里突然猛地一阵翻腾,涌动起一股酸涩恶心的感觉。她慌忙推开压着自己的九妄言,倾身伏在了锦榻边沿上,张口吐了一塌糊涂。

    “绮罗你没事罢,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来人,快传太医!”

    九妄言急急替她轻抚着脊背,心中忧急如焚。兰烬落捂着胸口处,良久良久喉底的酸涩许久才消减了几分。太医竺隐匆匆带着医药箱赶到了花溆轩替她诊治,一旁的九妄言倚在紫檀木椅上如坐针毡。

    蜜合色的床幔垂下,一丝红线从帐内兰烬落纤细的手腕上绵延到床幔外,再一直延伸到竺隐的手中。

    竺隐捋着长须,凝眉合目细细诊断一番。许久后竺隐起身毕恭毕敬地躬身回禀道:“皇上,皇妃娘娘脉象为滑脉,有如滑珠滚动。寸脉沉尺脉浮……”

    “竺太医,懿皇妃究竟怎么样了?无须面面俱到事无巨细,拣重要的说。”

    竺隐面带喜色,恭贺道:“娘娘脉象平稳有力,切切实实是喜脉,应当是有孕一月有余了。老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当真?甚好,甚好,竺太医重重有赏!”

    九妄言雀跃的像个孩子一样,旋即在榻边坐下,拥兰烬落入怀:“绮罗你听到了么,我们有孩子了……”

    她微微颔首,纤手缓缓抚过依旧平坦的小腹,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欣慰笑意。

    一个小小的生命正蜷缩在她的腹中,虽然只有一月有余,她却能感受得到这个小小的生命微弱平稳的呼吸,仿佛瓷器一般柔弱易碎。

    九妄言宠溺地揉着她的青丝:“听阑珊说了,你在放纸鸢的时候险些跌倒。自己都是当娘亲的人了,还那么不小心。”

    兰烬落微嗔道:“阑珊,就属你嘴快,这些小事情都要抖出来说给旁人听。胳膊肘往外拐,拆你主子的台。”

    “好了,你也不要苛责阑珊了。你怀有皇嗣,往后无论什么事情都得仔细些,切莫动了胎气。以后的请安都免了,你就在这花溆轩内安分养着胎。以后竺太医会日日前来给你把脉,开安胎药。我知道你的脾气,总是会嫌药苦,这一次乖一些,不要再任性不肯喝药了。”

    兰烬落嘀咕着:“你也未免太紧张了些,我哪就有那么娇贵了。若是日日躺着不下地,我还不得闷死。”

    “你若嫌闷,我便找来戏法师什么的博你一笑可好?你说,你腹中的孩子会是个风流倜傥的皇子,还是个一貌倾城的公主?你说,会是像你还是像我?”

    她轻柔一笑:“孩子还小,哪能知道相貌?等他长大,我教他诗词歌赋,你授他棋艺武技。”

    九妄言圈揽着她:“好,好,我都听你的。你若诞下皇子,依照‘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祖训,我一定会将他立为皇太子。若是皇女,一出世我便将她封为长公主,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她问道:“可是我不明白,皇太子通常需要正宫嫡出。为何皇后久侍宫闱,却一直没有身孕?”

    “尉迟苡一旦诞下皇子,恐怕天下,就要大乱了啊。”

    “此话怎讲?”

    他应道:“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西汉外戚干政就是一个前车之鉴,尉迟苡诞下嫡子,尉迟胤势必会将他推上皇位。尉迟家与卫家、隋家都有联姻,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我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仍然不能拔除。尉迟苡随身携带的香囊中早便掺入了微量的麝香,时间已久,她便失去了当娘亲的机会。母后与我,都是迫不得已的,怪只怪她是尉迟胤的妹妹……”

    她靠在他的怀中点点头。

    这个孩子,是她与九妄言的生命的延续。也许,生活会因为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而发生些微的改变……

    蛇蝎不似恁般毒

    一盏紫砂茶杯砰然从她手中摔落下来,瞬间跌了个粉碎。浅绿色的莹澈茶水泼洒了一地,使得华美的波斯地毯印上了一潭深深的水渍,侍候在旁的宫人陡的一惊。

    菡萏赶忙走上前来一面收拾着地毯上的一片狼藉,一面劝慰道:“娘娘消消气,切莫动气伤了您的凤体。”

    “那个贱人,她竟然怀上了皇嗣……”皇后尉迟苡瞳孔瞪大,一时气急攻心,“连本宫都还未怀上皇嗣,她一个卑微的舞姬竟然先一步有孕!本宫膝下荒凉,日后如何对付她?”

    她起身踉跄着向前走去,扶着红木门框站定,嫣红色的蔻丹甲深深地嵌入门框红木中。

    菡萏轻声抚慰道:“兰烬落以色侍主,恩宠一定不会长久,哪里比得上娘娘您与皇上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色衰爱弛的例子,在后宫里可不少见。”

    “可是菡萏,若是她生下一个皇子,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必定会被立为皇太子。届时母凭子贵,这六宫之主的位子,本宫岂是要拱手让与她这贱人!”

    菡萏搀着她的手道:“娘娘且宽心,只要您在此时怀上皇上的子嗣,那便是身份尊贵的嫡出。有了嫡子,看她还如何与您相争。”

    皇后黯然地摆摆手,覆上了她平坦的小腹:“这么多年过去了,本宫若怀得上皇嗣早便怀上了,何须等到今日?本宫难道要巴巴看着她捷足先登地产下长子,继而一步步爬到本宫头上来么?”

    菡萏扬起了唇,意味深长的望着皇后:“怀有龙嗣并非代表生得下来;生得下来也不代表着能养得大。若她生不下来,或是皇子胎死腹中,又当如何?”

    皇后一滞,听罢后唇畔方才浮现出一抹笑意。嫣红的唇如姣美的罂粟花瓣,却带着令人畏惧的毒:“那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好的法子能让皇子胎死腹中?”

    狡黠的目光幽幽望向皇后:“据为懿皇妃诊断的竺太医所言,懿皇妃有孕一月有余。一个月之前,御驾亲征的皇上正要动身返回湮舞城。而混入军中的她,随着皇上还呆在菡春关。娘娘认为,她的这孩子是如何怀上的?”

    “自然是与皇上共宿一室,才……”

    话说到一半,映着菡萏别有深意的笑意,皇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略加揣度道:“你是说,这孩子有可能不是皇上的?”

    菡萏未置一词,却仍带着幽幽的笑容:“皇子的血统关系着江山社稷的传承,关系着皇家的掩面。懿皇妃在菡春关是否会与人私通,这孩子是否真的是皇室正统都不重要。”

    皇后沉吟道:“那要真是皇上的骨肉,倒时候咱们被扣上一个因妒污蔑,血口喷人的罪名可如何是好?本宫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怕只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您当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出面与她对峙,只需稍稍提出质疑即可。那些朝中老臣眼里容不得沙子,自然会替娘娘办好剩下的事情,您大可坐山观虎斗。到时,群臣联名上书除去懿皇妃腹中之子,皇上骑虎难下。即便她生了下来,一经此事这孩子也决不可能再被立为太子。”

    “妙计!”皇后嫣然一笑,眸中寒意渐深。缓缓从白皙的手腕出褪下一只晶莹剔透,色泽上乘的祖母绿玉镯给了菡萏:“还是你机灵,这镯子赏给你了。”

    菡萏毕恭毕敬地托着翡翠玉镯谢恩道:“奴婢谢娘娘隆恩。”

    皇后略一思索:“上一次玉佩之事,皇上以兰烬落无意将玉佩遗失为由摆平了此事,却不难看出,皇上对本宫和兰昭仪都已心存芥蒂。光是质疑,恐是皇上会以为本宫有意针对她。”

    她继续吩咐道:“菡萏,你托人写下一首童谣,大意是兰烬落祸乱宫闱,红颜媚主。写完后分发到民间传唱,切记谨慎小心,不得走漏了消息。光这样还不够,你派人出宫,让本宫的兄长在早朝时向皇上上奏提出怀疑。以本宫两位兄长在朝野中的权势,那帮阿于奉承的大臣们,自然就会趋炎附势。”

    菡萏捏着玉镯唇角上扬:“还是娘娘聪慧过人。请娘娘放心,菡萏这就去办妥一切,决不走漏风声。”

    二更。

    奈何桥畔叹奈何

    走在澜瑟园内的林荫小道上,略微带着几分灼热的阳光从婆娑的树荫间洒下,带着盛夏的微热。

    阑珊手擎着伞,搀着兰烬落缓缓走在澜瑟园中。栀子花开得正好,馥郁的芬芳弥漫了整个澜瑟园。蓊郁的栀子树上开满了洁白雅致的花朵,看了便让人身心愉悦。

    阑珊一边搀着她,一边悉心嘱咐道:“主子,走慢些,仔细着脚底下。”

    她点点头,忽然情不自禁停下了脚步:“你看,这株栀子树上的花开得好饱满。你说,一个女子应当是如栀子花一样,有花无果,但留清气满乾坤呢;还是做一株桃树,悉心孕育着果子,花谢过后芳菲不再?”

    阑珊什么也没说,只是踮起脚尖摘下一朵栀子花,笑意吟吟地着想要将这朵栀子簪上兰烬落的发髻。她正比划着簪在何处才好看时,余光却瞥到了左首处投来的一束目光。

    “主子,你看……”

    随着阑珊的目光,兰烬落也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烟波池对岸的男子,正凝神望着她们二人。

    注意到她们向自己这边望来,他立马不自然地收回了目光,转首望向涟漪泛起的湖面,无意识地信手折下了一截柳条。

    ——是宁王。

    兰烬落望着他不由得一愣,垂落在广袖下的手,不自然地微微攥紧了衣裙,莫名的尴尬氛围在盛夏的湖畔流窜。

    宁王缓步走到她面前,目光飘忽欲言又止,声音中带着初春的薄凉与少年郎的微微腼腆:“绮罗,我……”

    “叨扰宁王殿下赏景的雅兴了,绮罗告退。”

    宁王听到她此话略微有些焦急,竟将叔嫂之仪抛之脑后,一下拉住了她的柔荑:“等等,绮罗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