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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乱:未识绮罗香第14部分阅读

我。”

    兰烬落问道:“你与尉迟苡,到底有着怎样的恩怨?”

    “这还不简单么,不过是皇后之位的争夺。那时候,尉迟苡还是皇妃,随着尉迟家势力的逐步扩大,她对后位势在必得。她就是一个口蜜腹剑的卑鄙小人,表面温顺谦和,内里却包藏祸心,无时无刻不 在想着把我拉下马。我被废了以后,明明已经对她没有威胁了,她却还要将我置于死地。”

    “我在云岘轩一直很安分,只想安安静静过完此生。那天,她端着毒酒子母壶打算杀了我。她身边的虞儿不知情,不留神绊倒摔碎了酒壶,毁了她的如意算盘。尉迟苡气急败坏,本想处死虞儿的,只是怕事情闹大,所以把虞儿贬去了杂役房。说来也可怜,那小宫娥进宫不过两三个月,就要在杂役房了解此生了。”

    兰烬落忽然想起来进杂役房的第一天,虞儿热忱地与她和阑珊搭话。虞儿告诉她们,自己就是因为摔碎了一壶酒就被贬来了。尉迟苡的手段毒辣,可见一斑。

    “那姐姐又是如何被皇上识破了细作的身份,我很想知道。”

    今生无悔今生错

    元熙三年春。

    一个太监模样的人环顾左右,推开了云岘轩的门:“云然,马车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快带上包袱跟我走罢。”

    说着,男子便走上前拉起亦云然的袖摆,她却岿然不动:“百里卿,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说什么傻话!九妄言已经对你的身份起了疑心,再待下去你会有性命之忧!现在宫里人人都沉浸在宴酣之乐中,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亦云然抽身向后退了几步:“我已经想清楚了,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乌孙国的细作,仅仅只是西楚国的皇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哈哈哈,西楚的皇后?你以为,你弃暗投明之后就是一个毫无污点的人么?你不要忘了,你的家眷还在乌孙国,国君随时可以杀了他们!”

    她心中一处柔软的角落被击中,美眸中氤氲开一层雾气:“我……”

    此刻,出来漫步散心的容婧娥恰巧路过云岘轩外,殿外一个宫人都没有,勾起了她的疑心。再抬首一望,殿中隐隐约约两个身影。

    容婧娥自忖道:“皇后啊皇后,我说你今日筵席怎么称病没有出席,原来是在私会情夫!待我将你逮个正着,立下大功,皇后之位就落到我的手里了。”

    她吩咐身边的的贴身婢女:“本宫在这里看着,你快去禀告皇上。”

    婢女应声去请九妄言,容婧娥则悄步上前,附耳偷听两人的谈话。

    亦云然转身,斩钉截铁道:“是我不孝,今生不能再侍奉父母左右了。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求你向国军求求情,放过我的家眷。来生我做牛做马,再为国君效力。”

    “你为何就是这么执拗!一个细作,失去了自己故国的支持,还能有什么立足之地!”

    “可若是我跟你逃出宫去,乌孙国和西楚国都要来追杀我们,多享几天福总比日日亡命天涯的好!”

    容婧娥推门而入:“好啊,皇后您竟然是乌孙国的细作。这不是兰台令史百里卿大人么?莫非,你也是乌孙国的人?”

    亦云然一时愣住:“本宫今日概览《史记》,有些许地方不明,找百里大人请教罢了。容婧娥竟不辨是非,私闯本宫的云岘轩!”

    “请教?妹妹可都听得一清二楚,到底是谁颠倒黑白,还要等皇上来了才能定夺。只是姐姐即便不是细作,深夜召一名史官入殿,也免不了要遭人话柄罢?不论是居心不轨还是不守妇德秽乱宫闱,可都是大罪啊!哈哈哈……”

    容婧娥得意地笑起来,亦云然按捺不住心中的熊熊无名之火,扬手便是一个清脆的掌掴:“这一巴掌,是你未经本宫允许,私闯寝宫的教训。”

    又一声脆响:“这一巴掌,本宫要告诉你,本宫的清白也是你能随意侮辱的?!”

    “亦云然,你……”

    容婧娥捂着火辣辣发烫的脸颊,瞪大了凤眸死死盯着亦云然。一时气急败坏,愤愤然从发髻间拔下一根金簪。咬着唇,一横心,在雪藕般的臂膊处狠狠划下了一道口子。

    她一滞:“容婧娥,你做什么!”

    “来人啊,皇后娘娘要杀我,来人啊……”

    “你休要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正争执着,九妄言率着一行禁卫军推门而入:“大胆皇后,竟以细作的身份潜入我西楚,伙同史官百里卿窃取军事机密!朕以为你一向安分守己,竟还做出弑杀妃嫔杀人灭口这等事,实在是令朕失望至极!来人,将他们二人押下去,待朕查明一切之后再作处置!”

    墨云然失声交唤道:“不,皇上,我没有……”

    容婧娥捂着伤口,却扬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意。梨花带雨地向九妄言哭诉道:“皇上,臣妾不该一时冲动顶撞皇后娘娘,可娘娘她竟然拔出簪子要杀害臣妾……”

    “够了。”九妄言冷冷斜睨着她,“这伤口是你自己划伤的罢?这支簪子是朕赏给你的,不要愚蠢地以为凭着区区雕虫小技便能蒙混朕。”

    她怔怔地望着面容冷峻的九妄言,心底没来由地一阵恐惧。

    “以后,好自为之。至于皇后之位,如何也轮不到你来坐,你最好也给朕安分一些。否则,朕要你死。”

    最后一抹冷冽的目光,仿佛千里冰封一样寒冷彻骨。

    没有人比他更强大,没有人可以愚弄他,在这个睥睨天下的帝王面前,所有的心术手段都无处遁形、渺小的不堪一击。

    来世有缘来世迁

    “其实,我隐隐觉得皇上早已猜透了我的身份,他只是需要一个契机来引蛇出洞罢了。本来我和百里卿都是要被处死的,我也认了命,可是百里卿不知从哪里找到了这本史书。他问我,即使皇上没有资格坐这龙椅,只配当一个贩夫走卒,你还爱他吗?”

    墨云然柔柔笑起来:“答案是肯定的。爱一个人,要爱他的灵魂和本质,而不是爱他的身份和权势。可是百里卿早前,就已经将皇上的身世告诉了定陶王九重霄,一直在密谋着颠覆皇权。我告诉自己,我不能死,我要用尽一生来守护皇上的地位。”

    “所以你开始装疯卖傻,以求自保。皇后毒酒子母壶杀你未遂,也不敢再重施故技闹到皇上那里去。另一方面,皇上觉得杀了你会打草惊蛇,同时也认为你已经没有了威胁,所以将你关在了云岘轩里。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皇上最后到底有没有处死百里卿?若是处死了,这本书为何会在承华殿的密室里?”

    她沉吟片刻:“百里卿联合定陶王意图不轨的事情,皇上应该有所了解。百里卿当时要待我离开皇宫,就打算从承华殿的密道逃走,这是他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条密道似乎没有挖到尽头,这是令我匪夷所思的。”

    “这样就不难解释史书和密道里的那具白骨了。百里卿是个史官,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本史书,并打算以此谋逆。许是皇上一早便探知了他要逃跑的路线,提前封死了密道。带着史书一路逃窜的百里卿如何也没有料到这一点,机关被人一关,他就如笼中之鸟,被活活困死在了这里头。”

    亦云然忽然握住了兰烬落的手:“即使身在云岘轩,宫里所有新鲜的事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知道,皇上他很爱你;我也知道,你既然能找到这里来,必定有着精明过人的才智。我已经得了不治之症,大去之日不远了,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你能答应我么?”

    “姐姐请说。”

    “他既然将整颗心给了你,就不要让他为你伤心落泪。你的一笑,可以让他感觉拥有了整个世界;你的一个离开,也会让他感觉失去了一切。所以,替我好好地爱皇上,不要让任何人撼动他的皇权。”

    兰烬落笑着摇摇头:“我自然会全心全意待他。只是,保住他的江山,我没有这个能耐。女子一生都是依靠着夫君,他比我强大的多,何须我来守护他的皇权?”

    “不,你做得到。我说你有能耐,你便是有那能耐。”

    她不明白亦云然的意思。犹疑间,亦云然已哼唱起了一段不知名的小曲。与之前听到的都不一样,节奏明快,并不像西楚国的歌曲一般温婉柔情,别具边塞的风情。

    她觉得有些耳熟:“姐姐唱的是什么歌?”

    “是乌孙国的乐师教我的。我三岁那年,父母双亡,禧贵妃将我带进了宫。我从小就被浸泡在药罐子里,悉心学习着武艺,国君说我是最好的细作,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久而久之,我变得淡漠起来,直到后来,独孤美人产下了一个灵秀聪慧的女儿。是她,让我知道人世间还有温暖可言。我们年纪相仿,我还记得,她的左眸下方,有一颗像你这样的泪痣……”

    亦云然说着,神情复杂地望向兰烬落:“她如今,应该与你同龄才是。你也是从乌孙国来的,你跟她,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五岁前的往事,一幕幕电光火石般重现在眼前。兰烬落是记得,有个叫云然的女孩,一直保护着她给予她关怀;带着她放纸鸢,被父皇责骂,云然一个人顶下罪名……

    “绮罗……你是绮罗……”

    亦云然伸手抚摩着她的脸庞,眼际落下一行清泪。兰烬落有些哽咽:“那天我约你去城楼,你却没有如约到来。原来,你被送来了西楚国,这些年,你受苦了。姐姐,我会救你出去的,一定。”

    “绮罗,不要再为我多费心思了。我是一个将死之人,我希望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能留在宫里,留在皇上的身边。你要好好的,和皇上白头偕老。夜深了,我也累了,你快回去罢。”

    阑珊挑起灯笼,兰烬落披着狐皮裘衣,踏着厚实的积雪归去。

    她最后交代的一句,还是:“替我好好爱他,这一生一世都留在他的身边。”

    昭然若揭司马心

    火舌舔舐着纸张,看着史书在眼中渐渐地化为灰烬,她的心也踏实了不少。

    这本书留着,终究是个祸害。正沉思着,亦子衿悄步走了进来:“姐姐,你在做什么?”

    兰烬落抬眸笑道:“没什么,刚才拾掇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本旧书,书页都泛黄了,瞧着也没用就烧了。”

    亦子衿点点头,忽然门外一声宫女的尖叫声,兰烬落急急起身出去看情况。子衿环顾左右,情急之下竟不由分说地撩起袖摆,伸手从火热的炭火盆里捡起正在被烧毁的书。

    “嘶……”手背被滚热的火舌烫伤,听到兰烬落从殿外走进来的脚步生,他迅速将已经烧毁了一小半的书塞进了袖口中,佯装什么事请都没有发生。

    “姐姐,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兰烬落拖曳着裙摆,摆摆手:“今年御苑房培养了茶梅的新品种,皇上派了几个宫人搬来花溆轩。有个小宫娥笨拙了些,上石阶的时候不留神,把花盆给摔碎了。对了,前几天你去哪儿了,怎么都不见你人影?”

    “我本想去集市上淘些小玩意儿,博姐姐一笑的。恰巧碰上个云游四方的和尚,他说南山那里景致甚好,我就游荡了几天,让姐姐担心了。”

    她带着几分嗔怪地说道:“你也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成天游手好闲的成何体统?”

    “是是是,子衿再也不敢了。”

    亦子衿回到侯府,从袖中取出史书翻看。当他翻到记载柳皇后夺子偷龙换凤的那一页,神色大变:“原来如此……”

    九重门。

    池吟秋负手而立,向着台基下的众人吩咐道:“本座失手杀了苏雨荷,九重门的令牌不慎落入九妄言手中。九妄言今日必定会提高警惕,一方面增强皇宫内的护卫,另一方面加派人手搜寻我们的下落。举事之日愈来愈近,待本座登基为帝,开创大亓国,你们都是一等一的开国功臣!不知这泼天的富贵,你们远不远跟随本座来搏一搏?”

    “主上万岁,属下等必定马首是瞻!”

    洪亮的声音齐齐地响了起来,池吟秋仰首大笑起来:“好!马骓,定陶王那边怎么样?”

    “回禀主上,定陶王一直在秘密地训练新兵,今日大有增长。我们的人也一直在招兵买马,从西域进购到了上好的良驹。属下正在暗中联络兵部的官员,有几位侍郎已经答应与我们结盟。”

    池吟秋饮下一杯烈酒:“做得好,如此看来,举兵逼宫之日指日可待。本座探听到消息,九妄言的生身娘亲只不过是当年太后身边的一个小宫婢,他卑贱身份,居然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光是这个由头,就足以拉他下马。”

    一群武艺高强的黑袍高手畅饮着,池吟秋继续吩咐道:“我们在朝廷的势力还不足以与三大氏族抗衡,还需要进一步发展。徐晄,你为人稳重,家里以前也是当官的,深谙为官之道。以后,你就入朝为官,便于为本座办事。等九妄言一死,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属下遵命,谢主上提携!”

    “李钊,你今夜去给本座杀了户部尚书。这老匹夫,要他挪用些朝廷的银子给我们来招兵买马,他都不答应。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正好,户部尚书这个位置,本座瞧着徐晄当当也不错。”

    次日一早,就传来户部尚书暴病身亡的消息。紧接着,又是一只翠羽令箭带来一张纸条,上书:

    户部尚书突发疾病而亡,户部新晋的员外郎徐晄才德兼备,请皇上让徐晄上任尚书一职。

    九妄言清楚地知道,九重门是个喂不饱的无底洞,满足了要求以后还会有更过分的要求。可是目前暂时还不能与九重门硬碰硬,姑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看对方接下来如何行动。

    彼岸花开两不见

    澜瑟园。

    晚风中的湖面微微晃漾着涟漪,一径汉白玉石桥如飞虹衔接两岸。此刻,冬虫切切静谧安详,一花一草一树一叶却都染着淡然的伤感。

    兰烬落将写着悼文的黄纸折叠好,放进莲花河灯中。挽起广袖,素手托着河灯缓缓放入湖中。明亮的烛光有如流珠烨烨,将湖面点亮,一滴泪落入了湖水中。

    “绮罗,这更深露重的,约我前来所为何事?”

    九妄言负手走上前来,将自己身上的貂皮裘衣披在了她削瘦的肩上,大手紧紧揽着她,生怕她受一丝风寒的侵袭。

    兰烬落凝神望着烛光闪烁的河灯:“一个月之前的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么?”

    “一个月前的今日,是我们皇儿的尾七。”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兰烬落覆上他的手,一刹那间,他只觉冰凉彻骨。在悄怆幽邃的晚风中,她喃喃自语:“皇儿,母妃很惦念你,你要早登极乐,不要贪念红尘……妄言,孩子是无辜的,我到底做错了些什么,你要这么对他……”

    “绮罗,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为了你,我忍辱负重却甘之如饴;为了你,我可以抛却一切,乃至与全天下人为敌。是不是有些风言风语在宫里流传,伤害了你?”

    她的眸中晕开一层雾气:“九五至尊,敢做却不敢当么?笙歌说,红绫一直频繁地出入清晏宫。尉迟皇后位份尊贵,红绫会冒死潜入皇后身边,拉她下马,证明指使她的人能给她更大的好处!”

    “我怕看到你触景伤情的模样,一直没有来瞧过你。我召她去清晏宫,不过是向她询问你的近况而已,绮罗你到底怎么了,往昔的你总是无条件地选择信任我的!”

    她笑起来:“那你告诉我,为何红绫会有稀有的祖母绿宝石?除了你,还有谁能懂得了国库里的东西,来赏赐给一个下人?”

    “我不懂你为何要这么怀疑我?我想你应该查过红绫的身世,没错,她是已故的禁卫军统领魏徽之女。他的父亲弥留之际求我好好照顾他唯一的女儿,所以这些年来,红绫虽身为宫婢,但享受到的一直是郡主一般的待遇。仅仅凭着几颗宝石以及红绫的行踪,你便妄加揣测,我在你的心中就这样不堪?”

    “有些事情就如薄薄的一层窗户纸,彼此心知肚明也就罢了,我只是不想一下子捅破才没有继续查下去。我明白,你牺牲皇儿是为了你的江山,可你为何不向我坦白一切?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