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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乱:未识绮罗香第15部分阅读

    以前的我无条件地相信你,是因为你也一直对我推心置腹。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分担不好么?”

    “绮罗,有些事情你一旦涉足就会受到伤害,我只是想保护你罢了。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

    “可是我们之间,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假山小亭。

    “你又要走?”宁王有些难以理解地睇着她,“尉迟皇后被废,苏皇后没了,身为皇妃的你已经位同副后,宠冠六宫。这一切,是多少女子羡慕也羡慕不来的,我却好端端地要放弃这一切,去浪迹天涯。”

    “换作以前,我一定会留下来。可是有些事情变了就是变了。”

    宁王沉吟:“皇兄他很爱你。”

    她攥紧了衣摆,斩钉截铁:“我只问你一句,你还愿不愿意帮我?”

    宁王望着她不言,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绮罗,只要你有求于我,我必定会倾箱倒箧给予你一切。哪怕是要我化作一株一千百年盛放一次的彼岸花,我亦愿意静静等待,只为换你一个短暂的回眸。”

    兰烬落埋在他的怀中,有些哽咽:“佛语有云‘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只可惜,此生我注定要负了你。找一个你爱的,也全心全意爱你的女子,与她白头偕老。这便是赠与我的最好的礼物。”

    “我只是不舍得你就这么走了,答应我,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她点点头。听到他在自己的耳畔低喃,轻柔之语像花瓣消逝在风里——

    “若你是误入藕花深处的俏佳人,我便是你余光里的一只争渡鸥鹭;若你是皓腕凝霜雪的浣女,我便是你指尖无意掠过的一点涟漪;若你是遗世独立的丽人,我便是你身后静默在微雨中的杏花树。

    你要记着,真心待你的不是只有皇兄,也会有人愿意为了你,忍把光阴轻弃。”

    回眸一笑百媚生

    这几日来,西楚军队探知了九重门地下训练新兵的地点之一,并一举剿灭。但这只是冰山一角,九重门为了避免势力被连根拔起,在西楚国各地遍布着好几处地下军营,分别交由自己的亲信管理。

    为了洞悉西楚军队的动向,九重门想方设法扩大己派在宫里的势力。而池吟秋的每一个手下都有过人之处,每一次威胁九妄言的方式都不同。

    一开始,是写匿名信威胁朝廷重臣,举荐苏雨荷为后;第二次,是一支翠羽令箭,迫使他把朝中重臣一个个地换成九重门的人;后来,他们愈发猖獗,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隔空传音亲口要挟九妄言。一个个方式诡异多端,变幻无穷,令人捉摸不透。

    这一夜,九妄言手执朱笔,伏案批阅着奏折。孙之曜殿外走进来,走到殿门口的熏炉旁点燃了香。

    此香掺杂着淡淡的龙涎香,又似乎和着百年女儿红的醇香,萦绕在鼻翼间有几分醉人。许是批阅奏折有些疲累了,九妄言觉得有几分昏沉。以往每每疲累怠倦的时候,兰烬落就会替他揉捏太阳|岤处,力度适中,不但消除了疲惫,连带着精神也好了起来。

    他知道,没有人能代替兰烬落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孙之曜正要退出殿外,九妄言从奏折间抬起头来,问道:“这是什么香,香味甚是特别。”

    “回皇上,这是西域新进贡的玉檀香,气味清幽淡雅,有宁神祛疲的功效。老奴瞧着皇上终日为国事劳累,特焚此香,希望能缓解皇上的疲惫之感。”

    他点点头:“有心了,你退下罢。”

    殿内万籁俱静,转眼已经是亥时了。耳畔幽幽地传来一缕缥缈的歌声,醉人的歌喉,惑得人心神摇漾,恨不能抛却红尘世俗,沉浸在这歌里永远不要醒过来。

    九妄言直起身放下了朱笔,披上一件锦裘衣,不禁然推门循声而去。

    殿外秋空明朗,瑟瑟的夜风钻入衣襟里来。走在九曲长廊上,他远远地望见了一株月桂树下的一抹妖娆丽影。

    一身胜雪的素洁舞衣,裙幅褶褶,在月光下光辉熠熠。嫩藕一样的臂膊接触寒冷的空气,单薄的衣衫,与这季节极不相称。女子翩然旋舞,身段婀娜,袅袅娜娜地在月桂树下起舞,。

    那幽幽的歌声正是从女子的口中逸出,不同于兰烬落的清雅,不同于亦云然的哀伤,更具一种惑人的妧媚。舞衣飘然间,灵魂与躯壳若即若离地牵引着他,举步向女子走过去,走过去……

    月白色的水袖轻飘飘地拂过他的脸庞,眼前女子身姿曼妙,玲珑浮凸。如雪娇肤冰肌玉骨,红唇却如滴了血的玫瑰。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晃过他的眼前,巧笑嫣然间,女子柔柔地倒在了他的怀中。

    “你叫什么,是哪个宫的?”

    女子媚媚地笑了起来:“雪姬,我的名字。宫里乐舞师培养了一批歌舞姬,我便是其中之一。皇上可还记得,三年前尉迟胤被封为抚远大将军那日,我在挽月殿献舞过。只是那时候,我还不出众,皇上看中了懿皇妃,却忽略了我。”

    “雪姬……冰肌玉骨俏佳人,真真是名副其实。你在宫里三年了,难道还不懂规矩么?这个时辰,宫里已然禁止随意走动了。”

    妖冶红唇含着夺魂摄魄的笑意:“我自然知道,可我不喜欢碌碌无为的日子,宁可轰轰烈烈地死,不愿平平凡凡地活。为了我所要追求的,我可以不顾一切,我已经错过了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雪姬:“那你要追求的,又是什么?是权势,是地位,是金钱,还是……”

    雪姬纤纤玉手揽住了九妄言的脖颈,她的指尖在他的发肤上留下冰凉的触感。

    她掂起足尖,仰起头,娇艳欲滴的唇浅浅吻了他:“皇上岂会不知我要的是什么?既然身在宫中,便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如若是不争取些什么,风平浪静地老死在宫墙里,我不会甘心。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懿皇妃,我想取而代之。”

    他清楚地明白,没有人能够取代兰烬落。

    “你的野心很大,只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资本。”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够不够资本,需得采撷之后方才知晓。”

    九妄言卸下裘衣裹住了怀中娇躯,眯缝着眸一笑,打横抱起了雪姬,大步往清晏宫走去。

    借问汉宫谁得似

    玉檀香香气悠悠,萦绕鼻间,却带着一种特殊的香味,撩拨着他的心绪。< href=”lwen2” trt=”_blnk”>lwen2龙榻锦衾,流苏罗帐,青丝婉转。雪姬的身子柔若无骨,藕荷色的半袭丝绢掩映下的娇躯旖旎魅惑。

    一览无余的雪白脊背上,就在接近腰的地方,纹着一个朱红色的“卐”字。九妄言兀自半阖着眸不动声色,隐隐觉得熏炉中的玉檀香令人有些燥热难耐,昏昏沉沉。

    他沉沉睡去,雪姬试着轻声唤了几句:“皇上,皇上?”

    眸仍旧阖着,雪姬含着一丝笑意,着了衣裳和鞋袜起身下榻。蹑手蹑脚地走到堆放着奏折的案几旁,仍然不放心地回头瞧瞧榻上昏睡的九妄言。

    看到没有任何动静,她放心地开始搜寻自己想要的资料。翻阅过成堆的奏折,都是些降水不足影响农事、西北雪灾成患之类云云,没有任何有关于剿灭九重门地下新兵营的信息。

    “怎么会没有,不可能的……”雪姬心中疑惑,微微蹙起了眉。

    一个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你自然是找不到的,因为,它在朕的手里。”

    她一惊,慌慌张张地望背后望去,却见九妄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自己的身后,而她竟毫无察觉:“皇上,我……”

    “你是九重门的人。”他的话语中带着确定无疑,“你告诉朕,你想不想永远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成为宫里高高在上的主子?”

    雪姬怔怔望着他,一时间参悟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九妄言伸出手抚摩着她的脸庞:“你说过,你要取代懿皇妃在朕心中的位置,却又为何傻傻地为九重门卖命?你的性子很合朕的口味,若你能将九重门的阴谋一一道出,朕可以考虑好好地宠你。”

    “你……你都知道了。”

    他眯缝着眼,说道:“你以为用歌声把朕引过去,再用芙蓉香把朕迷晕了就万事大吉?不要以为你都计划天衣无缝,玉檀香里搀着催|情迷魂的芙蓉香,朕岂会闻不出?你太天真了,朕的龙椅并非理所当然地继承下来的,而是饮着敌寇的血,踏着敌寇的尸身得来的!”

    雪姬笑道:“若是我出卖了九重门,你觉得我还活得了么?既然当了九重门的手下,就已做好赴死的决心。”

    “朕不明白,池吟秋何德何能,让你们如此这般死心塌地跟随他?朕有的是时间,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朕。不过你记着,这几天时时刻刻都会有人盯着你,你最好给朕安分一些。倘若你再给九重门通风报信,朕随时可以杀了你。”

    云岘轩。

    丑时,亦云然支颐望着窗外的秋夜景致,云溪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主子,奴婢把安神汤给您熬好了。”

    她叹息一声:“这一年来我睡觉一直不安稳,觉又很浅,心绪又烦躁。我都是命不久矣的人了,上苍何苦还这么折磨我。我总觉得, 这个多事之秋会持续很长时间。”

    “主子,您就放宽心罢,终日杞人忧天的,所以才睡不好。”

    “并非我杞人忧天,我只是觉着这向来平静的云岘轩,似乎染上了些杀气。总感觉,似乎会有人来杀我……”

    云溪宽慰道:“哪会啊,主子可是要长命百岁的。再说了,您一向与世无争,怎会与人结仇?与其想这些,还是将汤药喝了好。”

    亦云然端过青釉碗盛的汤药来,黄褐色的汤药隐隐带着几分琥珀色,冲鼻的药味儿扑面而来,还掺杂着一种说不出道不出的气味。

    她有些狐疑,抬头问道:“云溪,糖桂花呢?”

    云溪一时间不解:“糖桂花……什,什么糖桂花?”

    “你知道我喝药怕苦,所以你一直都会为我准备糖桂花的,还笑我像个孩子一样呢。玉露草捣碎取汁,浇淋在糖桂花上,技能淡化蔗糖过甜的味道,又能平添几许清香。今天你是怎么了,连我这个喜好都忘记了?”

    她绞着衣襟:“是奴婢不好,今天有些精神恍惚,奴婢这就给您准备糖桂花去。”

    一碟糖渍的玉露桂花,芳香幽幽,是亦云然的所爱。云溪盯着她把药喝下去,她微微地斜睨了云溪一眼,捧起青釉碗,将碗中的黄褐色汤药一饮而尽。继而抬手佯装拭了拭唇角残留的汤药,手执匙子,舀了一小勺糖桂花入口。

    “药,药里有毒……云溪,你……”

    亦云然痛苦地蜷缩起来,冷汗渗透了布衫。一横心,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唇,一抹殷红从嘴角流淌下来。青葱指尖直指云溪:“你不是云溪,你到底是谁?你把云溪怎么了?”

    “哈哈哈……你说云溪姑姑啊,她早已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了。只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死的明白一些好了,省得你死不瞑目。”

    眼前女子扒下了脸上人皮的面具,一张截然不同的熟悉的脸呈现在她眼前。

    亦云然瞪大了眸:“是你,居然是你!我刚入宫的时候你就跟了我,那三年间我可待你不薄啊。况且,如今的我已身患顽疾,不久便要魂归西天,你为何还要在汤药里下毒……”

    “主上下达的命令,当属下的只有遵照的份。怪只怪你自己不识时务,一口拒绝与主上合作,惹怒了主上,就一天也不能多活。如今,我真替你的处境感到悲哀,你若是不向外面的侍卫求救呢,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你若求救了呢,你装疯卖傻的事情就会败露,欺君之罪大于天,横竖都是一个死。”

    亦云然眸中噙着泪,痛心疾首地望着眼前自己一度信任的她。忽觉物是人非,身心俱疲,阖上双眸倒了下去。

    “啧啧啧,一个废苑中的疯妃身患重疾,云溪姑姑也被传染,两人暴病身亡,我想应该谁也不会在意的吧?等明儿早御膳房的人送来饭菜,门口的侍卫自然就会发现你的尸身了。废皇后娘娘,您就安息吧,哈哈哈——”

    可叹吕后倚城府

    寅时,笙歌急急唤醒了兰烬落:“娘娘,快醒醒,有急事。”

    “什么事情这么急,扰得我睡觉都不清净……这不过才寅时呢。”兰烬落惺忪地醒来,迷迷糊糊披上了件蜜合色狐皮裘衣。张开眼,一看到那只熟悉的红色纸鸢,立时困意顿消。

    红纸鸢上写着暗红色的四个字“渡船入沙”,她探首嗅了嗅,血腥味刺激着她的神经:“是血字,云溪姑姑和晚晴互相之间联络,从来都不会在纸鸢上面写字。可这纸鸢,又切切实实是她们联络的那一只,笙歌,你是从何处找到这只纸鸢的?”

    “在澜瑟园附近的一株杉树上。我方才在去御膳房的甬道上,途径澜瑟园,一眼就瞧见了这只显眼的红纸鸢。您说,会不会是晚晴出了什么事情,或者是晚晴与云溪姑姑联络的方式被旁人发现了?”

    兰烬落掂着纸鸢,沉吟道:“澜瑟园在云岘轩的西北方向,在承华殿的东北方向,这几天刮的风方向多时西北风,显然是从云岘轩飞过来的。可是如果云溪姑姑找晚晴,之前前去就好了,何必要放个纸鸢还写上字这么麻烦?这只纸鸢又为何会在澜瑟园出现?这有些不合情理。”

    “云岘轩与花溆轩相去甚远,这几天的风又不大,会不会是云溪姑姑想让纸鸢飞到花溆轩来,又因为风力不大,所以便滞留在了澜瑟园里?”

    “确实有这个可能。可云岘轩里是有纸笔的,血字又如何解释?渡船入沙……渡沙渡沙……”

    兰烬落喃喃念道,蓦然一愣:“糟了,云然姐姐有危险!笙歌,快替我更衣去云岘轩!”

    云岘轩。

    “云然姐姐……”

    兰烬落急急赶到云岘轩,看到险些惨遭毒手的亦云然,心都悬了起来。

    亦云然疲乏地起身保住了她,唇色泛着苍白:“绮罗,你终于来了。看来是上苍有眼,让我绝处逢生……”

    “幸好姐姐聪慧,在这红色的纸鸢上写下了‘渡船入沙’四字。仔细思量思量,‘渡沙’谐音‘毒杀’,这才明白姐姐有生命危险。我想,要毒杀姐姐的人一定是生怕姐姐写个纸条扔到门外去求救,把纸墨都给收走了,姐姐逼不得已才咬破了指,写下这几个血字罢?”

    她点点头:“正是。我自诩这一辈子与世无争,兼爱宫人,清静无为。可哪知,我还是信错了人……”

    兰烬落忿忿道:“姐姐,到底是谁这般心肠歹毒,要置你于死地?”

    “是怜儿,如今在承华殿做事的怜儿。”

    兰烬落一惊:“怜儿?!怎么可能,她是阑珊的发小。前段日子我派阑珊去承华殿打探云岘轩的事情,怜儿帮了她不少的忙。”

    她痛心疾首地落下了泪:“她成了九重门手下的走狗,假扮成云溪的模样,用雪嵩毒来杀我。九重门的主子池吟秋曾经派手下来找过我,我即使被关在了废苑里,但还是对宫里的事情了如指掌。所以他要我把宫里的事情透露给他,并说服乌孙国提供精锐助他夺权。我一口拒绝,他便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

    “雪嵩毒是一种奇毒,能在转瞬渗入五脏六腑,置人死地。可它有色有味,比起砒霜来更容易识别,况且世上的毒数不胜数,姐姐又是如何准确无误地判断怜儿用的是雪嵩毒?”

    亦云然缓缓开口:“她端药来的时候,用的是青釉碗。云溪从来都只用白瓷碗来盛汤药;而且,云溪深谙我喝药的时候都要用糖桂花来解苦,可这一次却没有。从那时起,我就怀疑那不是云溪。”

    “汤药本身是黄褐色的,掺进了雪嵩毒的琥珀色也不甚引人注目,但它奇异的气味却是药味不能遮掩的。与此同时,如果用的是砒霜,宫里仵作一验就验得出;而雪嵩毒,致死的症状与我身患的顽疾相似,又了无痕迹,他们完全可以说我是暴病身亡的。”

    “姐姐吉人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为何你会有雪嵩毒的解药?”

    亦云然扬起了唇角:“早前我一直睡不好,玉露草有安眠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