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指为她擦拭。
他笑，笑容里夹杂着太多的东西：“燊枂，别哭！”
悲伤在心底蔓延着，她不想面对这样的现实，扑在他的怀中，咬唇止泪，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燊枂，”他闭上眼，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你不会孤独的，我一直都会在——不会离开——”泪，从他紧闭的眼角流了出来。
可是，他已经没有再拥抱着她的力量了。
意识，已经开始迷离了，大脑，正被黑暗渐渐吞噬着，连最后属于她的那一抹光亮，也消失殆尽。没有人能够了解，她的那份感情，除了他——
她可以承受一切着的磨难，哪怕是日日身处地狱之火，也在所不惜。可是上天，根本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就是在那天，所有，坚持着的记忆，发生了变化。她记起了，那个在她真实生命里留下鲜红痕迹的丈夫，佐戎裔；源氏哀、与之而来的悲伤、绝望，以及那些唯美而又悲恸的亲情。
她将虚幻植入别人的脑中，自己却被虚幻的恐惧唤醒了。
她记得，有那么一个人，为她毁了心。有那么一个人，因她，要毁了全世界，在可恶的四年前，她就了解道，她应该称呼她的仇人什么---
雷鸣停止，战斗划上了句号。
地上，伤痕累累，心脏被击碎的血魔躺在血泊中，疲惫而又满足地闭上眼。终于，还是输了。
背对着他，手上沾满鲜血的人微笑着扭头，说：“告诉我，你的名字吧！”黑色的眸子，映出他正在沙化的双腿。
闻言，躺在地上的人猛地睁眼，视线模糊了又清晰，反反复复。“重铷；灰，高级血魔！”
“高级血魔？”契旯满意地回头，朝王城相反的方向走。就在转身的那一刻，重铷；灰，粉碎了。
高级血魔---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够撕破他的肌肤，鲜血淋漓的狼狈，也是一种失败，对吧！能够将恶魔羞辱至此的人，值得铭记。天，下起了瓢泼大雨。一声嘶叫，响彻。
这晚，不安分的这晚。艾利伦的信念粉碎了。那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清醒过来的所谓证人，给了她这样的证词。
她在城堡里疯狂地寻找，寻找那抹绝美的身影，雨水淋漓她瘦下的身体，她像是没有感觉一样。终于，在墓冢的入口，她找到了被雨雕出完美身形的燊枂。
呼吸，被刹那间的恍惚扰乱。“请您告诉我，上虞小姐，是你杀的吗？”呼吸错乱，希望却十分渺渺。泪水在眼中打转，她渴望，渴望背对着她的人，说一句‘不是！’。然而---
“是！”她淡淡地答道。
艾利伦脸色煞白，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努力不然自己哭出声，又问，“瓦宁夫人，其实---在王迎娶你的那天，就死了，对不对？”
“艾利伦！”燊枂转过身，想去安慰她，却被她狠狠推开。
“不要碰我！”艾利伦手拍打在泥泞里，被悲伤淹没了理智。“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上虞小姐，她不该死的---她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你为什么那么狠心---为什么那么狠心---”
是啊，为什么---燊枂退后一步，一个恍惚，也跪坐在地，仰头，雨水洗刷着她绝世的面容。
第八章 伤
记忆中的十五岁，她的手上沾染了很多血鬼的鲜血。她曾经害怕过，有一天，她的手，也会沾染上人类的血。恶魔的诱惑，会让人疯狂。如果上虞不是生活在贵族家庭，每天要为温饱奔忙，她不会失去理智。然而，上天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想念一个人，去占有一个人。
卡桑诺灵的花瓣又飘满圣花山。这天，上虞打扮得花枝招展，像是特意为了什么人而准备的。她没有邀请她的贵族朋友，而是带了很多护卫，叫上燊枂俩兄妹。
燊枂已经记不清，上虞对她投来嫉妒般的怨恨视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是，她没有资格拒绝。
白色的马车，带着某种目的，停在入口的大喷泉旁。空气中，依旧散发着不安的血腥味。绝美的女子托着上虞的手，从马车上下来。多少人投来爱慕的目光，或是因为马车，或是因为这身华丽的着装，或许，根本意不在她。
黑色的人永远像影子一样跟在燊枂身后，今天，却有人将他推在聚光灯下。圣花山顶，菲尼家的护卫围在半山腰上，禁止人上山。有人不满，但是没有人上去理论。贵族的权威不容得你去质疑，质疑的结果，是空气中增添了一份血腥而已。
山顶有个凉亭，是供赏花之人休息的地方。然而，此刻，它却成了罪恶的帮凶。好几个有力的护卫将燊枂禁锢，压抵着着亭子前边写着‘圣花’的大石碑。优雅的上虞，盯着始终只注视着燊枂的契旯，笑容一点点疯狂。
“契旯，用你的痛苦，换取你妹妹的生，如何？”
冷风吹过，凉意十足。
契旯没有说话，因为他没有权利。
绝美的少女蔑然，冷眼扫过傀儡护卫，饶有趣味地问上虞：“你认为我会答应吗？”
“你没有资格不答应！”上虞猖狂拂袖，好几个匕首抵至燊枂的脖颈。
燊枂无奈地闭上眼，“那，就这样吧。我选择生！”
她很满意，上来给了燊枂狠狠地一耳光，可惜的是，燊枂的脸上不会出现巴掌印。“燊枂，你，是连哥哥都不能拥有的自私女！”
话音未落，余下的几个护卫上来将契旯按倒在地。上虞拿着匕首，拨开契旯胸口的衣服，修长的双手抚摸他平滑的肌肤。眼睛里失去理智的火焰让她脱离了人的定义。
“这些，就是你对我忽视的代价！”心一狠，手中的匕首，在他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他没有皱眉，像是不知道痛一样看着天。这样的表情让她不满，万分不满。她需要他的尖叫、他的求饶来显示自己的高贵、自己的威严。可是，现在，他打破了她的期待！既然这样---
“那---你就去死吧！”她高举起匕首，狠狠地插向他的心脏。平静的眼睛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她的匕首插入一厘米之时，汇聚了天下最美灵气的手，从背后直接穿过她的心脏。所有的护卫在瞬间，倒地。
疯狂，渐化为苍白的恐惧。她的眼睛像死鱼眼一样凸起，燊枂的手一抽出，她就像是失去支架的建筑，轰倒。
第二天，传出菲尼上虞跌落山崖失踪的消息。
花园里，他修剪树木，她靠着树，闭目养神。微风撩起她的长发，美好得如同天上的白云。花园口，有了少年充满愤怒的身影。没有节奏的脚步声渐进，他停下修剪，深邃的眸子看不出一丝感情地看着来人，微微颔首。
“我姑姑真的是跌落山崖的吗？”少年胸口剧烈起伏，怒气在脸上积聚，这让他有气势不少。
绝美的人睁开眼，揉着太阳|岤，慢悠悠地问：“你不是看到了吗？”
“不是！”男孩大声否认，不知是风，还是怒气，吹动他长长了的头发，他不信。“我看过姑姑的尸体，她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穿透过！”
“就算这样，你为什么要问我呢？”我，又知道为什么吗？
带着柔弱的女声，划过空气的时候，似乎和什么东西共鸣了，有一种失落。这种失落，浇灭他内心的愤怒，释放了他的愧疚。
他愣了片刻，转身，大步走出花园。
燊枂男孩刚毅的背影，嘴角露出满意的笑意。果然，还是成长了。不过，众口铄金的事情，是不会有动摇的。制造虚假的记忆，是她的强项。
月下，隔着衣服，她的手滑过他的胸膛，眉头拧起。“修复能力变慢了！”
“这是必然的！”他静静地说。
她松手，走到床边，又回来了。“试试我的治愈术，兴许会有用！”
暗红色的光芒，顺着她纤长的五指，注入他的身体。奇迹，就是这样出现了。
“还不错！我以为对你不管用呢！”她笑了，第一次由衷地笑了。那是能够将黑夜点亮的吸血鬼之笑。恶魔的眼中有过瞬间的悸动。这种奇怪的触动，让他眉头不悦地别开脸，看着不仅仅属于他的圆月。
“为了减少阻力，那就拿下菲尼家吧！”他的声音，在房间里飘荡。
黑夜，沉寂---
一个已经腐朽的家族，需要什么东西来更新一下。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那一刻，会毁掉上虞的心脏。是忍无可忍吗？还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你为什么---为什么呢？”眼神涣散的侍女忽然安静下来，从怀里拿出亮闪闪的匕首，举起。既然是血债，那么---就用血来归还吧！
‘哧’又是这种声音。血腥味，又是血腥味，她最厌恶，却不得不面对的血腥味---
燊枂慌忙回神，瘦小的侍女已经倒地，心口，血水肆染。
“艾利伦！”她惊叫一声，爬过去紧紧拥住她，泪水泛滥，“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做什么---”泥水，污染了她的白衣。
泪水和雨水滴落在侍女的额头，她分不清，分不清。
死亡前的痛苦逼得她苍白的脸微微扭曲，可是，她还是眷恋。匕首，滑落，‘铮’的一声，刺耳。
天上，有流星划过。她看到了。
“夫人，王的使者，已在城外恭候自己说出了十分罪恶的言语，那种罪恶，即将吞噬她作为仆人的尊严--
“夫”艾利瓦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凝望任由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就在她视线的尽头，她回头了，就一眼，艾利瓦的心，被彻底淹没饱含泪水的双目，是绝望与憎恨吗？
“不”艾利瓦痛呼一声，悲鸣着抱头，跪倒于走廊，泪水滴答直落，似乎，没有尽头。艾利瓦不会忘记，不会忘记---
那个时候，那个美丽的女人是如何笃定地用行动证明世间有希望，现在，却以破碎的绝望，奔向那个肮脏的人。那天，她被千橡无情抽打的那天。
该死真该死是王，又如何！这样，就把别人的命运玩弄于鼓掌之间吗？不满，不满”她好想，冲上去，将那些丑陋的人撕碎，可是现实，她却无法打败一个普通侍者。
魔鬼，魔鬼在何方？如果真的可以以灵魂作为交换，实现吾之愿，那么，请夺走我的生命，交换她的自由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燊枂泣声质问，却不敢看她。不敢看---
为什么呢？“我---从那个时候起，就把您当成天上的月亮，我---只是在为我的月亮补上那个不完美的缺口---仅此而已---”生命，静止了。瘦小的人，带笑离去。
“不要！艾利伦---你醒醒---艾利伦---”她心痛地摇晃着她的身体，希望她会再次醒过来，她甚至想过，用自己的血。可是，就在凑近她的唇时，她放弃了。
我---只是在弥补我的月亮的缺口而已---
她放弃了，将艾利伦的身体抱进菲尼家的墓冢。活着，她将不会再有念想，为何要让她的身体烙印上血腥。成为血族，会让眼前的人，生不如死。
晨时的宁静，被一阵呵斥声打破。穿着不俗的老妇拿着鸡毛掸子，对着地上浑身颤抖的小侍女大声怒骂。
“你知道你打碎的是什么吗？那是瓦宁夫人的燕窝，是你这样的人一年也还不清的东西！”
侍女跪在地上，脸几乎要埋进膝盖里，泪水大颗大颗低落在地，“总侍大人饶命，艾利瓦再也不会不小心了---”女孩将手埋在怀里，声音和人，都在颤抖。
然而，老妇并无要放过她的意思，抡起鸡毛掸子，往她身上狠心抽打，“你以为这样就算了吗？不仅你要被罚，我也要被瓦宁夫人责罚---你这个坏东西---”
少女无处可躲，抱着老妇的腿哭着求饶，“总侍大人---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你还有胆子敢吗？谁来对我的损失负责—”说着，对着小侍女有事一阵打。
花园是个很幽静的地方，既适合赏花，又适合体罚。愤怒的总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身后幽然立着绝美的白裙少女，不菲吹灰之力就夺去她的鸡毛掸子。
“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把东西还给我---”总侍失了脾气，大声命令燊枂。
燊枂扫了一眼地上伤痕累累的小侍女，摇头，盯着那张已经老化的脸，说：“总侍大人，鸡毛掸子用来教训小侍女，是不是用错了地方？赫版少爷要起床了，你是不是更应该拿着鸡毛掸子去厨房给他营造一个满意的环境呢？”
该死的燊枂！老妇一把夺过鸡毛掸子，恨恨离去。
人很奇怪，只要受了一丁点恩惠，就会奋不顾身地要报答。就如同眼前这个小侍女，燊枂只不过是拿了一些药给她擦了擦，她就感激涕零！似乎，只要燊枂有需要，她会连性命也愿意舍弃。可她，除了一身尘埃，什么也没她留下。她却为她流尽鲜血。这，算什么？
别院里，那些伤痕累累的血族归来了。少了两个人。
“千年暻---”燊枂身形恍惚，一个不稳，往前倾倒。
“燊枂大人！”众多人涌上来，然而，抱住她，还是她的影子——契旯！---
血积满街道，没有下水道的平民区，战争的残酷丝毫不减。皮靴蹬地的声音充斥着安静的街道。本磨从推开从血水中爬起来，全身被血染红，他绕过许多尸体，跌跌撞撞地追上那个人影。
“为什么要救我？”他问那人。
女人顿身，没有回头，姣好的曲线是他熟悉的。“有个人不想你死！”她淡淡说，说完，踩着皮靴，往光线的尽头走。
有个人？本磨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留下来的血，眼前的一切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最终，他重重倒在血水中、
‘砰’地一声，惊到了那些来采集食物的老鼠。
有个人，是他吗？会是他吗？央衣，央衣，---
雨水，无情降落。
“啊——”他仰头长啸，雨水，无情地打在两人的身上，血泪，从红眸中断续而落，锋利的獠牙，失去理智地外露着。强烈的悲伤，让他的血液
，，以至于伤口处的流血，更加严重，他从来没想过，那个至始至终笑如春风的女人，会失去活着的权利。
雨，汹涌着，他们的四周，被红色覆盖。
“莫寻——”她艰难地挤出一个笑脸，血在嘴角流着。
听到她的声音，嗜血的怒吼渐渐熄灭，他低下头，哀伤而又绝望地对望。
她抬手，遮住不断流向他眉头的雨水。黑色的眼睛，曾经，让那么多人为之疯狂过，也是她最为骄傲的魅力——
气息若游丝，在她苍白的唇间吞吐：“开顔，淋雨——会生病！”
“我这就带你去避雨——”他咬牙忍住悲伤，哽咽着抱她起身，在雨中移动沉重的步伐，踏过深深积水。
不同的景色，在她眼中晃过：街灯，古旧城墙，在风中飘摇不定的树，黑压压的天空最后，是被称为世界之巅建筑物的祭天台。
雨停了，他坐在祭石上，环她在怀，用黑袍将她紧紧包裹着。
离曙光来临之际，还有一个时辰。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暗黑的天际，呼吸，越来越微弱。
“莫寻——”她轻轻唤他。
“嗯！在！”他应着，同时，握紧她冰凉的手。
一句话，便要积攒很长的时间，才有力气说出口，许久，她继道：“契旯先生——真是我的恩人——”
“什么？”他不解。
她费力地笑了笑，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了。曙光来临之际，一切，都会浮于水面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他的呼吸，愈来愈急促，心如刀绞，视线不敢离开丝毫，害怕，她在那个瞬间，就化作泡沫，至少，至少，不能错过她的呼吸还存在的任何一刻--
天际，在漫长的等待中，渐渐泛出白色。终于，天际的乌云被拨开，第一缕曙光准确地打在她身上，瞬间，黑色的光芒，从她胸口涌出，与
曙光交缠，在空中汇聚成黑红色的球，她的身体，瞬间破碎为黑红色晶体，被吸入红色球，球高速回旋，黑色的光芒开始四射，越来越耀眼，
最后，光芒在一声爆破声中泛滥，惊呆了眼的莫寻本能地用手护住自己的眼睛，等他完全可以睁眼的时候，绝望的悲伤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