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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窗妻第5部分阅读

    好像刚才他听到的不过是一场幻觉。

    但他固执地不肯离开,因为他坚信自己听到的绝不是虚幻的声音,于是他向前走了几步,视线梭巡著四周,只见不远处的一棵高大的树后,仿佛有人影在晃动。

    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高高提起,高声暍道:“树后面的人不要躲了,出来!”

    那人影突然从树后面蹿出,一个翻身蹿上了屋脊,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几步奔了过去,也只看到一个飘渺的背影——一身黑衣,纤细的腰身,还有那双红色的绣花鞋。是她?她来了?!

    君亦寒向后退了一步,脚下好像踩到什么,低头一看,只见一条红绣系著一个白色的玉坠,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那玉坠是一朵娇羞开放的五瓣桃花。

    他低下身将那个玉坠拾起,握在手中,心口忽然一阵剧痛,就像被人用剑尖狠狠地插入胸口,在里面剜出一个洞来,鲜血凝固在洞里,想流却流不出来。

    就在他看著那玉坠默默出神时,倏地有道黑影如疾风闪电般冲到他面前,伸手去抢他手中的玉坠。

    他本能地向后一退,紧紧地攥住了拳头,身子靠在树上,直视著面前的人。

    “还我!”她再度伸手来抢,他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她,一言不发。

    她一碰到他的目光,立刻神色大乱,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但声音却低了下来,“请把那玉坠还我。”

    “这玉坠是我的。”他清晰地开口,“我不记得我曾把它送人。”

    “是我见到的,就是我的!”她突然变得有些不讲理,但是仓皇的面庞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像是随时就要哭出来似的。“还给我吧,我只有这个了。”

    这句满是悲伤的哀恳,让人不忍卒听,就如同她现在哀戚的面容让人不忍卒睹一样。

    但他还是直勾勾地盯著她,握著玉坠的左手放在背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空出的右手缓缓地抬起,伸向面前的她,伸过去……掠过她伸出的手臂,掠过她窄窄的肩膀,掠过她已经有些散乱的头发,掠过她柔细的脖颈——忽然勾住,将她猛地向怀里一拉,紧紧地、深深地,圈锢在自己的怀中!

    她一惊,浑身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好像刚被猎人捕获的小兔子,随时都想逃跑。

    “为什么会来?怎么来的?”他的胸腔中响起低沉的声音,穿过她的耳朵,直达心底。

    “想……见你,就逃出来了。”她低唔著,好像在哽咽。

    “逃出来还能回去吗?”他记得曾经听说过,神兵山庄的刑罚严酷,而司马青梅对山庄组织之严密非常得意的表情,他也记忆犹新。

    “回不去了。”她叹气道:“也许现在他们已经在追捕我了,就像当年追捕萧玄音一样。”

    “萧玄音?”君亦寒没听过这个名字。

    “一个为了情郎叛逃出山庄的叛徒。”

    “她,后来怎样了?”

    “皇上出面把她和那个情郎救下了,老庄主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就放了他们一马。”

    君亦寒长吁了口气,“原来神兵山庄也并非从不讲情面。”

    她却畏惧地说:“但是这只是一次特例,自那之后,山庄与外面的联系就越发地少了。”

    “既然回不去……”他的声音是如此坚定地敲打著她的心,“那就留下吧。”

    “真的吗?”她惊喜地抬起头,“你……为什么?你不怕我这个小贼辱没了你君二少的名号?”

    “你想要做一辈子的贼吗?”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著她。

    她的视线一闪,闪过他的逼视,落在他还紧抱著她的双臂上,“我以为,你见到我又会像以前那样厌弃地、冷冷地瞥我一眼就走。”

    君亦寒的双臂倏然松开,但是空著的那只右手抓住了她的手,“跟我进来。”

    还是这间小小的工房,一桌一椅都不曾动过,无论在东川的家里,或是在东都的神兵山庄内,他与她似乎总是相逢在一模一样的环境中,周围不曾变过,心境却一直在变。

    “我从不敢想,可以光明正大地进这间屋子。”小桃红站在床边的花架子旁,摸摸这里,看看那里,回身笑道:“像现在这样能和你面对面的说话,真好,你不知道我以前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来见你一次。”

    他望著她,“难道不是你家小姐强迫你来的吗?”

    “起初是她要我来,后来……是我自己自告奋勇要来的,所以小姐才会看出破绽,不许我再接近你。”她摆弄著桌上已经干了的砚台,头又低垂下去。

    “我走后,小姐有没有为难你?”

    “她……没有,她什么都没对我说,所以我才抽空跑出来的。”

    君亦寒的眸子寒凝,哼了声,“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她挑起眼角看他,“我来时听到东川大街小巷都已经传遍了,关于你要与小姐成亲的消息。你想好了?真的决定娶她?”

    “或者你能替我想出什么不必娶她,又能保住君玉斋的方法?”他反问。

    小桃红叹口气,“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他无声片刻,忽然道:“既然你留下了,这几日我带你好好地看一看东川。将来无论生死,起码这几天都不算妄过。”

    “你要陪我逛东川?”她立刻兴奋起来,明眸中全是惊喜和雀跃。人人都知道他君二少甚少出门,除非有重大的生意要处理,但是他竟然会为她破例,要带她游遍东川?

    君亦寒望著她,只是一笑。

    方玉华得到消息,说是家里来了一位女客,请她代为安排其住处,不由得令她感到万分奇怪。

    亦寒很少有朋友,家中更少有客人,因为他不喜欢做这些场面上的周旋,怎么会突然有女客来访?

    最奇怪的是,她去问门房,居然连门房也说不知道有客人到。

    等她见到小桃红时,心中的困惑更多了几分。

    眼前这个女孩明眸皓齿、灿若桃花,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而她对亦寒毫不掩饰的倾慕眼神,更是一般少女所不会有,也不敢有的。

    最让她惊诧的是,向来不喜与人亲近的亦寒,居然任凭这个女孩子对他跟前跟后的“马蚤扰”,即使他脸上偶尔会露出厌烦的表情,但眼底流过的分明是笑意。

    这女孩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会对她如此另眼看待?

    而小桃红看到方玉华,却率先跳起,叫了声,“呀,是堂嫂。”

    这个称呼好奇怪,因为旁人一般都叫她“君夫人”或者“少夫人”,除了那个生性调皮的白毓锦在和亦寒退婚之前,偶尔会开玩笑地叫她一声“堂嫂”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会这样叫她了,更何况这女孩与她素未谋面,又怎会知道自己是谁?

    难道这女孩和亦寒的关系真的非比寻常?

    她满腹狐疑,将视线投向他,“亦寒,听说你这里来了位‘贵客’?”

    “是她。”只见他推了那女孩一把,“她叫小桃红,麻烦你帮她安排个住处,她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

    住上一段时日?方玉华望著她,拉过她的手,“妹妹是哪里人?”

    “江湖人。”小桃红笑咪咪地回答,同时也在打量著她,“堂嫂最近怎么好像瘦了些?”

    “你以前见过我?”方玉华暗暗吃惊。从不出门,以前也没有见小桃红到过家中作客,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以前的样子?

    ‘在墙头上,曾经偷偷地看过。“小桃红不避讳地说出实情。”那时候天还没黑,我看到你和君亦寒对帐,你捧著帐本的样子很娴静,就像一幅画。“

    她毫不吝惜的赞美之词让方玉华的脸红了,同时又惊讶地看著君亦寒,用目光询问眼前的这女孩儿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君亦寒淡淡地回答,“她是个小贼,以前经常趴在墙头上偷看。”

    “小贼?”方玉华的心头灵光一现,急忙低头去看,果然见小桃红的脚上穿著一双红艳艳的绣花鞋,与当初君亦寒所说相同,看得出来鞋上原有一对珍珠,但是现在只剩下了一颗。

    这一下又让她困惑了。原本上一次他提到“女贼”的时候是满怀怨恨、咬牙切齿的,为何一转眼却化敌为友?

    原来……这就是那个女贼?她凝眸在对方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妹妹喜欢东房还是西房?”

    “都好。”小桃红歪著头想了想,“还是东房吧,我喜欢在东边看著旭日初升,到处是金色的。”

    “那好,妹妹跟我来。”方玉华领著她走出去。

    她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说:“君亦寒,若是山庄来人找我……你不要和他们相抗。”

    “嗯。”君亦寒负手而立。

    他那专注的目光让方玉华不由得为之动容。她从没见他用如此专注的目光看过什么人,以前他只流连在那些冰冷的玉石上。

    能让他凝神注视的人,这个小桃红,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吗?

    她的心底泛起浓浓的苦涩,搅动著身体内潜藏的憾恨,让她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

    第八章

    “君亦寒,今天你要带我先去哪里转?”

    次日一大清早,小桃红就蹦蹦跳跳地出现在工房门口。

    君亦寒累了一夜,已经有了倦意,但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问道:“你想去哪里?”

    “东川里可以吃喝玩乐的地方其实不多。”她托著下巴也很认真地在想,“还是去桃花溪吧,上次本来想烹茶给你喝的,结果匆匆走掉,都没来得及见到你。”

    桃花溪?

    他的唇线弧度轻轻上扬,“好吧。”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小桃红吟著这首诗,手掌从车厢内伸出,正好接到一片飘落的花瓣。

    她笑著将那花办摆在自己的脸前,“好看吗?”

    君亦寒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唉,就知道你不会说的,不过,没关系。”她自我安慰道:“以前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你一起坐车出游。”

    见桃花溪上依然有一条小船在那里静静地等候,他问:“是你安排的?”

    她眼中的光芒闪了一下,“没有,也许是以前庄内的人留在这里的吧。”

    “以前?”他看著她,“那这里现在还有神兵山庄的人吗?”

    “不会有了,小姐早已命所有庄内的人都撤离东川。”她掏出那个哨子,轻轻吹响,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依然飞过小溪,穿进密林,不过片刻工夫,那匹黑马又哒哒地走了出来。

    “小黑,好久不见。”她笑著跑过去,抱住马儿的脖子用力地搂了搂,然后跳上马背。

    “君亦寒,怎么还不上船?”

    他缓步走上船,船身晃了晃,马儿的嘴巴拽下了船绳,依旧按旧路往前走。

    转眼就到了那座竹楼前,孔雀和仙鹤都蜷伏在竹楼的几个角落,小桃红欢呼一声从马背上跳下,叫道:“蓝翎,白雪,我回来了!”

    孔雀和仙鹤同时抬头看著她,一起振翅飞到她身边,她左右手臂长伸,虽然搂抱不过来,依然勉力将它们搂在自己的怀中,亲匿得不得了。

    君亦寒若有所思地在后面看著她的背影。

    好不容易和鸟儿们亲热完,她才一回头,拉住他的胳膊,“上楼吧。”

    君亦寒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她抱得紧紧的,像是根本不让他有挣脱的机会,就这样被她半拉半拽地上了楼。

    竹楼上,和她上次邀约他来时的景象一样,空荡荡的,只有几把竹椅和一张桌子。

    “哎呀,你稍坐,我去烧水。”小桃红不知道从哪里翻找出一个茶壶,跑到楼下的小溪边接了些水回来。

    君亦寒忍不住问:“你知道这溪水里面都有什么吗?”

    “有什么?”她眨眨眼,“小鱼?”

    他道:“这附近的村妇都在这条溪边洗衣,孩童在这里洗澡玩耍,高兴了也许还会在这里留下一些童子尿,更不要说那些牲畜是否也在水里排泄过……”

    “别说了!”她惊得将手中的茶壶差点摔到地上,用双手捂住口鼻,“难道我以前喝的都是这么脏的水吗?天啊!”

    “你以前常住这里?”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这竹楼虽然精巧,又在密林深溪中,别有洞天,但并不是人常住于此的好地方。万一刮风下雨,这竹楼就要遭殃了。

    她回答他,“只有来东川的时候才会住在这里,也不是常住,有时候我……我们小姐会在东川城内给我安排别的住处。”

    “你们神偷门的人呢?”他又问,“那天在府外吹著哨子找你的人,也和你住在一起?”

    “他们另有住处。”她趴在窗边向下看,“这里是不是太冷清了?我每次到这里来,都觉得好寂寞,后来找来了蓝翎和白雪,寂寞了就和它们说说话,心里就舒服一些,不过,鸟儿再聪慧,也比不上人。”

    “所以就去马蚤扰我?”他揶揄一句。

    她回眸一笑,“你虽然是块石头,但好歹能听懂我的话,不是吗?嗯,再说,是小姐让我去找你的,我又怎么敢不去呢?”

    “你原来是那么听话的人吗?”他的话中似乎另有所指,“据我看来,神兵山庄上上下下都管得极为严格,你这样脾气性格的人,是他们当中的异类吧?”

    她的眼波流转,避过他的问题,重新看著楼下正在翩翩起舞的仙鹤,笑道:“你看白雪多会讨人喜欢,知道有客到此,所以就跳舞给你看。”

    “也许它只是在讨主人的欢心。”君亦寒淡淡说:“上次我来时,它对我没有这么热情。”

    “鸟儿可不会像人那么势利眼的,”她忍不住替自己的宠物辩解,“它们的举手投足都是出自本心,而不是故意演给人看。”

    “可你刚刚还说它们是‘讨人喜欢’,”他再驳回去,“这个‘讨’字,不就有讨好的意思吗?”

    “我……”小桃红顿时语塞,“哈,看不出石头伶牙俐嘴起来还真的是很厉害呢。”她叹口气,“本来想烹茶给你喝的,既然你说这水不能用,我的手艺是展露不出来了。”

    君亦寒看到竹楼的旁边还有一边楼梯直通楼顶,便走了过去,一步步地蹬到顶层,原来在竹楼的最上面是一个小小的平台,此时阳光和煦,风也很清凉,这青翠的竹楼平台引诱得他心中有些蠢蠢欲动。

    小桃红一转眼发现他上了楼,急忙也跟了上来,却见他平平地躺在平台上面,全身都沐浴在阳光之中。

    “哎呀,你不怕脏吗?”她笑道,也靠在他的身边躺下。“没想到让你也发现了这个好地方,以前我最喜欢躺在这里,尤其是下雨的时候。”

    “下雨?”他阖著眼,疑问出声。

    “嗯,听著雨滴敲在竹板上的声音,叮叮咚咚的,很好听。雨水打在身上,虽然冰凉,但是不会冷透人心,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愉快,当雨水浸透了衣服,打湿了身体,所有的不快都可以暂时忘记。”

    “放纵。”他幽幽地吐出两个字。

    “什么?”她用手肘支起头,侧过身看他,“你说放纵?”

    “你在放纵自己。”他说,“是因为神兵山庄管教得太严了?”

    “也许吧。”她一笑,“难道你不曾想让自己放纵一次?”

    他没有回答,却又想起白毓锦曾对他说的那个词——纵容。

    他不曾放纵自己,却曾经纵容过别人。是因为心中也渴望放纵,却深知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才转而去纵容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小贼?

    从她的身上,他看到的是她的顽皮活泼,还是她所拥有,但他却不能有的那些气质和性情?

    思绪有些乱,可能是阳光太过暖洋洋,才会让人的大脑迟钝起来吧!他不愿意想了,却忽然又感觉到她的小手正悄悄地爬过来,拉住他的。

    他将手抽回来一下,又被她不甘心地握住。

    “在你家我都被你抱过了,在这里你让我握握手又怎么了?”她抱怨道。

    太阳大概热起来了吧?他的脸上开始滚烫了。

    又听到她惊呼一声,“君亦寒,你在脸红?”

    “是你眼花。”他冷冷地顶回去,还好一直是闭著眼,所以不用看她大惊小怪的表情。

    然而她可不甘心放弃这个话题,依然叫道:“可是你的脸真的很红呢,好像还热热的,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