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呼叫器。
他大声说:“快,快过来看看,她醒过来了。”
放下呼叫器,却又等不及,自己急吼吼地跑出病房,跑到夏子逸的办公室,将他抓了过来。
这是在夏子逸的私人诊所。
夏子逸并不专门给骆家诊病,他自己开了一家诊所,在城内颇有名气,特别是在富豪圈子内。
昨晚,骆驿带了苏茵,在半路上同他相遇,然后一同把苏茵送进了诊所,住进这间特等病房。
幸好骆驿发现得及时,给她止住了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茵昏迷着,直到今晨才苏醒。
苏茵躺在病床上,任由夏子逸和护士折腾。
夏子逸检查完毕后,告诉骆驿:“苏茵的身体不要紧了,血压各方面都正常,这几天要注意休息。”
骆驿这才松了口气。
待人都出去后,他坐在床边,轻声地说:“茵茵,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
苏茵闭着眼回答:“我都说了,你救得了我这次,救不了我下次。”
不能不放手(4)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她这句话不是在威胁骆驿,她说的是真的。
如果到了她忍受的极限,她真的有可能再次选择走上这条不归路。
骆驿苦恼地说:“我知道,所以,只要你答应我,把身体养好,我就放你走。”
“真的?”苏茵怀疑地问,不过她睁开了眼睛。
她盯着骆驿,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没有别的附加条件?”
“有。”
骆驿回答。
苏茵重又闭上了眼睛,她就知道,骆驿不会轻易放过她。
不过,骆驿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
他说:“当然有附加条件,其中一个,刚才我都说过了,你必须呆在这儿好好养病,把身体完完全全养好。”
苏茵不吭声。
这是其中一个,那么另外的条件呢?是不是他还想让她嫁给他?
骆驿又说:“还有一个条件,等你病好了之后,陪我去参加一个晚宴。”
“晚宴?”苏茵奇怪。
“是,”骆驿肯定地回答,“一个很寻常的晚宴,参加完了,我就送你回家。以后,再也不会干涉你的自由。”
“如果我不参加呢?”
苏茵不明白骆驿让她参加晚宴的用意,但是她反感他把这个当作还她自由的条件。
骆驿沉默了一下,请求:“茵茵,那么,参加晚宴算是我的请求,行吗?”
他的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竟让苏茵不忍拒绝。
不知怎么的,遇到他这样的目光,她就心软了。
从来强势的骆驿,竟然会请求她,这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她没有多想,答道:“好,如果是请求,我答应。”
骆驿勉强笑了下,替她拉了拉被子。
“茵茵,现在可以吃点东西了吗?”
苏茵沉吟了一下,说:“好。”
既然不想死了,那么,没必要再糟蹋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胃。
骆驿显然变得轻松了很多,他小心地扶苏茵坐起身,靠在床头,在她身后垫了个大靠枕。
然后,他拿过一个保温食盒。
他说:“这是我让人特意为你熬的粥,子逸说了,你绝食太久,最好先吃点流质的易消化的东西。”
不能不放手(5)
苏茵想接过食盒,手一动,才感觉到手腕上专心的痛。
骆驿打开食盒,舀出一勺粥,试了试温度,喂给她。
“别逞强了,这两天让我喂你吧。”
苏茵只好让骆驿一口一口地喂她。
病房内一派宁静,窗外小鸟的“啾啾”声闯入室内,却显得室内更加的宁静。
任谁看了这一幕,都会羡慕这小两口吧。
可是,两个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谁也没有再说话。
吃过东西,苏茵重又躺下,骆驿也回到了窗前,重新对着窗外发呆。
苏茵闭上眼,想睡一觉。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睡着了,就可以暂时不去理会现实中这许多无奈而让人不快的事。
可是,她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太多了的原因,她怎么也睡不着。
熟悉的医院的味道,手腕上的痛楚,让她无法不想起当年那撕心裂肺的过往。
那次,她被送进医院,却终是未能保住肚里的小生命。
她流产了。
在去医院的途中,她勉强支撑着,打了电话给沂婷。
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她可以依靠的话,那么就只有她的几个舍友,还有她的妈妈。
可是,她不敢让妈妈知道这一切。
她怕妈妈伤心。
因为她违背了妈妈的意愿,同豪门公子交往不说,还被人家甩了,流产了。
她给妈妈丢脸了,让妈妈失望了。
她十六岁生日那天,妈妈把她单独叫到她的房中,对她说:“茵茵,你长大了,是成|人了,以后有你自己的生活。你会嫁人,会有自己的家庭。妈妈想请你答应一件事。”
“什么事?”她问。
妈妈说:“茵茵,妈妈希望你答应,爱惜自己,找一个真正爱护自己的男人,不要同豪门的人来往。”
“为什么?”她很奇怪。
她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跟豪门从来扯不上任何瓜葛。
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突然就提到了豪门。
妈妈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她的眼神很复杂,很深沉,让她看不懂。
她从来没有在妈妈的眼中看见过这样的眼神。
孩子怎可能跟他无关(1)
妈妈回答她:“茵茵,婚姻是讲究门当户对的。门庭不同,生活的环境不同,受到的教育不同,对问题的看法也不同。两个人的差异太大,会很难适应彼此的。婚姻不比爱情,是需要经营,需要彼此的磨合的。这些你现在可能还不懂。不过,妈妈希望你能答应。”
她想了想,觉得妈妈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她答应了。
其实,她答应妈妈,更多的是因为她在妈妈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悲哀吧。
那悲哀让她觉得心痛,她不忍心让妈妈失望。
遇到她老爹这样的一个人,她知道,妈妈很不幸。
“妈妈,我答应你,我不会跟豪门的人来往。”
妈妈欣慰地笑了。
她跟妈妈开着玩笑。
“妈妈,其实你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象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哪有机会跟豪门扯上关系啊。”
妈妈却很认真地说:“这世上,很多事实是说不清的。”
“嗯,”她点着头,“那倒是。妈妈,你就放心吧,若是撞上豪门的人,我就脖子一扭,看也不看他,走得远远的。”
妈妈被她逗笑了,摸摸她的头。
她看着妈妈脸上的笑容,由衷地高兴。
妈妈的笑容好美,让她不忍移开目光。
她从来知道妈妈长得美,但是她很少见到妈妈笑。
她曾经问过老爹,老爹却不以为然地说:“你妈就是这样的,外冷内热。”
为了妈妈的笑容,她也得答应妈妈的请求。何况,她知道,妈妈是为了她好。
她不敢想象,如果妈妈知道了她流产的这件事,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她没有想到的是,宿舍的三个舍友全部都来了。
她嗔怪地望着沂婷。
虽然她知道芷凝和欣怡不会看不起她,也不会出卖她,但是她还是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件事。
沂婷可怜兮兮地说:“苏茵,不能怪我,这件事全校的人都知道了。”
“怎么会这样?”苏茵苦笑。
也许,是送她进医院的那几个男生传出去的吧。
因为骆驿,她成了学校的名人。
而她的流产,当然同骆驿脱不了干系。
孩子怎可能跟他无关(2)
本来他们之间的事情就闹得全校风风雨雨的,这件事还不得成为焦点新闻才怪。
她并不怪那几个男生。
他们也是无心的吧。
遇到这样的大新闻,谁不想告诉自己的好友,讨论一番呢?
算了,反正她要毕业了,而且她的毕业论文已经完成了,她不需要每天都呆在学校。
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她眼不见为净。
当时,她太天真了,以为这是她自己的私事,在学校散布一下也无所谓。
谁知后来会发展成那样。
那时她只担心妈妈,她怕这件事传进妈妈的耳中。
这件事,世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都无所谓,只要瞒着妈妈一个人就好。
她当时请求:“沂婷,你们帮我垫付一下医药费好吗?以后我打工还给你们。”
宿舍的三个好友异口同声回答:“这是当然,还用得着你说。”
芷凝问:“苏茵,你当真把那张支票还给骆驿了?”
沂婷却问:“苏茵,你怎么会流产?是不是骆驿对你做什么了?”
她惨笑着摇摇头。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跤了,骆驿他不知道。”
不过,经过了芷凝的提醒,她才想起,支票根本没有还给骆驿。
她摸了摸口袋,还好,信封还在她的口袋里,没有丢失。
若是被别人拿去,冒领了,那可就麻烦了。
沂婷说:“这样也好,省得你老是放不下。”
但是,这件事还是被妈妈知道了。
消息传得很快,当天妈妈就知道了。
她还在医院,还没有出院,老爹就焦急地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在什么地方。
她不希望老爹知道这件事,他的嘴不严,他怕他说漏嘴,传给妈妈。
就骗老爹说,她在学校。
从来稀里糊涂的老爹这回却难得的精明。
他说:“苏茵,你不可能在学校,你老实回答,你是不是还在医院?你流产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别想骗过老爹。”
她吓了一跳,连忙说:“老爹,你小声点,千万别被人听见了。”
老爹咋咋乎乎地说:“还怕什么被人听见?这件事谁不知道啊,你快说,你在哪?”
孩子怎可能跟他无关(3)
她只好告诉老爹,医院所在的地点。
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她一定要见到老爹,当面警告他,让他不要在妈妈跟前乱说话。
她只希望,妈妈还不知道这件事。
从电话里,她听得出来,老爹是在一个嘈杂的地方。
他应该不在家中,没有在妈妈跟前。
因此,她嘱咐了一句:“老爹,你马上过来,你自己来就好,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妈妈。”
放下电话之后没多久,老爹就来了。
大概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老爹就已经在往学校的方向赶了吧。
见到她,老爹马上冲过来问:“茵茵,你好点了没有?竟然闹出这种事来了。那臭小子呢?他难道想不管?”
苏茵黯然回答:“他已经出国去了。你别管他了,这件事跟他无关。”
老爹嚷嚷:“怎么可能跟他无关?这是他的孩子。茵茵,你真是太傻了,就由着他欺负?”
“别说了,老爹,别人都在看着我们呢。”
老爹还想说下去,她赶紧打断他的话。
她躺在医院的观察室里,观察室里还有好些人,人人都在看着他们。
有些人的眼中甚至流露出轻蔑之意。
老爹只好住了嘴,压低声音对她说:“茵茵,你嫁不了他了?你不跟他要点补偿费。”
她头痛。
“老爹,你不要光想着这些行不行?”
老爹脸一板。
“不想怎么行?他逃到国外去了,我去找他老子。”
苏茵急了,怒道:“你要敢去找他爸,我马上跳楼。”
老爹吓住了,急忙说:“好,好,我不找,茵茵,你别冲动。”
她气呼呼地别过头,不理会老爹。
老爹停了一忽忽,象是突然想起来了似的问:“茵茵,你身边有没有钱?要是有,先拿给我用。”
“你想干嘛?”她没好气地问。
她可是了解她的这个老爹,老是游手好闲的,赌瘾特大。
到他手中的钱就没有能够留得住的。
家里全靠妈妈一个人在撑着,她的学费也全靠妈妈一个人。
就这样,老爹还时不时会搜括妈妈,弄得家里一点多余的积蓄都没有。
孩子怎可能跟他无关(4)
老爹一拍脑袋说:“我忘了告诉你,你妈妈都气得老毛病复发了,我想送她去医院。”
她吓坏了,马上回过头。
连声问:“妈妈怎么样了?她知道我的事了?是你告诉她的?”
老爹连忙摆着手。
“才不是我告诉她的,我糊涂归糊涂,可是事情的轻重还是拎得清的,你妈是听别人说的。”
“妈妈到底怎么样了?”她着急地问。
老爹不安地说:“她胸口痛,我让她去医院瞧瞧,你知道的,你妈有心绞痛的老毛病。可她就是不去,我猜她是担心没钱。”
“痛得很厉害吗?我这就回家。”
“不行。”老爹以及宿舍的三人一齐阻止她。
“苏茵,你身体受了损,医生说了,还要观察观察,不能马上离开。”
“可是,妈妈的病更重要。”
说到这儿,苏茵不禁埋怨老爹。
“你明知妈妈生了病,不在家里陪她,不说服她看病,跑到我这儿来干嘛?我有同学照顾。”
老爹很委屈的样儿。
“我这不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吗?还有,没有钱,怎么去医院?”
她很为难。
宿舍的几个舍友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平时家里给的钱只够生活费。
帮她垫付这边的医药费已经是她们的极限了,哪可能还有多余的钱借给她。
芷凝不清楚老爹的为人,嘴快地提醒她。
“苏茵,你不是有张支票吗?先拿来用用呗。”
她想阻止芷凝,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话已经说出了口。
老爹一听见支票二字,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问道:“支票?是那小子给你的?”
她连忙抵赖:“我哪有,你别听芷凝胡说。你赶快回去,我呆会想办法凑点钱回家。”
她在想,芷凝提醒得其实没错,如果真的凑不够钱,或许只好先借用一点支票上的钱。
等到妈妈的病好了之后,她再想办法挣钱还回去。
但是,支票绝对不能给老爹。
妈妈的病怎么治也用不着一百万。
而且,就算妈妈的病需要一百万,也得由她来取这笔钱。
支票若是给了老爹,只怕他会把上面的钱乱花掉。
孩子怎可能跟他无关(5)
可是老爹对别的事情糊涂,对钱却是非常的敏感,才不相信她的话。
连声催促:“茵茵,你要是有钱就赶快拿出来,你妈的病耽误不得,最好这次就把病给彻底治好了。”
“我都说了,我会想办法给妈妈凑医药费。你赶快回去照顾妈妈要紧。”
老爹偏不肯走。
这让她非常怀疑,老爹是不是在骗她。
“老爹,妈妈真的生病了吗?”她怀疑地问。
“那是当然,”老爹很生气,“难道我平白无故地会咒你妈生病?”
这话她相信。
她知道老爹从来很关心妈妈的身体,这也是她还认他当爹,没有说服妈妈离开他的原因。
她着急地想起身。
她只是流了产,没什么大不了,她得赶快回去看看妈妈。
一边准备着下床,一边打电话回家。
电话响了,接电话的却不是妈妈,而是隔壁的阿婆。
阿婆在电话里面慌慌张张地说:“苏茵,你快回来,你妈妈病重。哎呀,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可是不知道电话号码,你妈又不肯说。”
她吓坏了,连声说:“好的,我马上回来。”
这时再顾不得许多,从口袋里掏出信封,塞到老爹的手里。
“老爹,妈妈的病加重了,你赶快回去,送她上医院。这里面是张支票,你去取出来给她付医药费,快点。”
掏出身上所有的现钱,塞到老爹的手中。
“这些钱拿去打的,快点。”
老爹也慌了,接过钱和支票,撒腿就跑。
她马上在沂婷等人的帮助下,办理了手续,也赶去家里。
她刚刚受了伤,还流产了,走路不便,怕赶不及,所以才让老爹赶紧先回去照顾妈妈。
医生劝她,最好住院观察一两天,她才不肯听。
走在路上,她不住后悔自责。
是妈妈的病要紧,还是气节要紧?
相比较妈妈的身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