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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风万里第4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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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姜旭倒也有着非凡的手段。他极善于处理刑狱事务,每到一地都可以在短短时间内处理好各种矛盾,对各方势力也能做到不枉不纵。到了泰昌帝即位,姜旭就被招到京城,担任了大理寺左少卿。到了前不久,大理寺卿因故致仕,姜旭就顺利接任,出任九卿的时间倒比同年提前了不少。

    沈飗是个机会看人颜色的,见皇帝对自己的话虽然赞同,也面生疑窦,就知道刚才的一番话不合自己平日里表现,惹了怀疑。沈飗当即就尴尬的笑了笑,“微臣受命主掌刑律,和大理寺卿姜旭接触甚多。对姜大人的公正严明,也是极为佩服。刚才所说的倒都是拾人牙慧,还请万岁莫要怪罪。”

    朱由校这才想起,难怪自己觉得沈飗刚才的话耳熟,原来是姜旭面君、上奏时常说的。不过,虽知道了话语出处,朱由校也不觉得沈飗是拾人牙慧,反对沈飗不隐瞒属下之功深为赞许。

    “爱卿不隐人之功,倒也是宰相气度。”朱由校淡淡的笑道。

    “万岁过誉了。臣虽驽钝,但也知道圣天子在世,贤才难隐于野,又怎会堵塞圣听,自取其辱。”沈飗心中一阵狂喜,他和内阁首辅方从哲虽交往不深,可到底出于同一阵营(浙党),自然知道方从哲有意归隐,皇帝正在寻觅接任人员。而沈飗寻思着,自己入阁时间仅次于方从哲,又和皇帝素来亲近,就有了登顶为相的念头。如今见皇帝出口赞扬,沈飗更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朱由校却不知道沈飗的念头,他的心思还在博平伯世子的案子上。稍一寻思,就发现沈飗所说的虽是正理,将原有的八议制度改作事后减罪,的确可以恫吓勋贵子弟,使其少行不法之事。可具体到博平伯世子的这个案子上,却容易授人以柄。

    毕竟,博平伯府是自己嫡母的娘家,若是明显的不顾不问,却会引人非议,说自己冷漠无情,怠慢国戚。

    仔细想了想,朱由校便道:“爱卿所提议的确是老成谋国之言,只不过博平伯府上下俱是粗鲁不文之人。朕若是明晃晃的拿郭浩博做筏子,去杀鸡儆猴,怕是博平伯那里不好交代……”

    沈飗轻轻的叹了口气,也是十分无奈。

    如按照沈飗的意思,那就是轻飘飘的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纵使压着博平伯府赔点银子,也可以不动声张的将此事了结,在御前交了差事。可谁让郭浩博倒霉呢?遇见谁不好,非要让左光斗遇见,还抓了个现行?可偏偏自己和左光斗不对付,怎能出面自寻其辱?

    不过,皇上的旨意却不能不顾。沈飗灵机一动,便正色道:“圣上既有心整顿京城风气,制止勋贵子弟不法,臣想那博平伯也是明白事理之人,必定会双手赞成。”顿了顿,又道:“若是圣上愿意事后补偿博平伯,臣愿出面劝博平伯认罪。”

    “是吗?”朱由校似笑非笑的看了沈飗一眼,却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爱卿只管出面,朕,”朱由校迟疑了一下,又道:“朕有意将博平伯和永宁伯升为侯爵,却要等到博平伯世子的案子平息后,再做打算……”

    永宁伯王天瑞是朱由校的亲母舅,是圣母皇太后王氏的亲弟,在朝中的身份地位和博平伯郭振明相当。若是皇帝想加恩其中之一,必定绕不过另外一家。因此,朱由校才会一同提升两家爵位。

    “可是,”沈飗却有点作难,“郭浩博纵使减罪,怕也难以担任世子之位。陛下是不是……”

    朱由校白了沈飗一眼,“博平伯确实只有一个嫡子,可他就没有一个嫡孙吗?”

    沈飗一怔,顿时哑然失笑。也对,只要博平伯变成博平侯,是嫡子继承还是嫡孙继承又有何区别?无非就是世子郭浩博有些失落罢了。可反过来说,若是依着郭浩博的种种行径,怕是博平公、博平王,也要被闹个抄家灭门。现在免了郭浩博的继承权,对郭家来说倒也算是件好事。

    沈飗稍一斟酌,便明白了其中道理,便当即告退,前去博平伯府游说郭家偃旗息鼓,等待事情平息。

    目送沈飗离去,朱由校反而叹了口气。姜旭是书生意气,沈飗是柔顺j猾之臣,他们或无视,或无惧,都将‘八议’制度的根本所在给予忽视。这要是方从哲等人在场,怕是绝对不会提出改动‘八议’制度的。

    ‘八议’包括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八项内容,是中国封建刑律规定的对八种人犯罪必须交由皇帝裁决或依法减轻处罚的特权制度。“八议”最早源于西周的八辟,在曹魏的《新律》中首次入律,其后历朝历代都加以沿用。

    ‘八议’制度是古代‘刑不上大夫’思想的法律体现,一直都是贵族阶层维持自身权位,和皇帝对抗的工具。

    在大明,以及后来的满清,由于君主的极大增强,‘八议’制度名存实亡,但他却还是真实的存在,并被写进了《大明律》。

    现如今,凭借着皇帝和亲信大臣的几句话,就想将这一制度彻底废除,这简直是异想天开。哪怕是留有口子,可以通过皇帝特旨的方式给予犯罪的勋贵减罪,也会遭到贵族集团的集体反对。

    要知道,在‘八议’制度下,贵族成员没有圣旨是无需到公堂上听审。而审判后减刑,却是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到众目睽睽之下受辱……

    沉吟了良久,朱由校终于有了动静,他活动了一下久坐发麻的身体,沉声喊道:“曹化淳。”

    “奴才在,万岁爷有何吩咐?”在旁边伺候的大太监曹化淳,就像只狸猫一样,轻悄悄的出现在皇帝面前。

    “派去调查宗室情况的人都回来了吗?”朱由校淡淡的问道。

    “回万岁爷的话,离得近的几个省,消息已经传回来了,司礼监正在和内阁一起整理。准备和其他几个省汇拢后,一起报到御前。”听皇帝提起此事,曹化淳的心就不由的咯噔了一下。

    在以前,曹化淳也知道各地宗室的日子不好过,特别是那些低等宗亲,偏枝宗亲。可看了这次去各省调查的结果后,曹化淳才真正的发现,各地宗室的日子过得是如何悲惨。

    因此,对皇帝的回话就额外小心,生怕自己一个不好,被打发去处理此事。

    朱由校微微颔首,却没有对此事发出明确指令,只是稍稍沉吟了下,又道:“最近京城里是非不少,也该整顿整顿了。”

    “万岁爷说的是。”曹化淳尴尬的笑了笑,小心伺候着皇帝,丝毫没有皇帝转移话题的喜悦。

    “你亲自去大理寺一趟,把朕的意思告诉姜旭,让他去顺天府守着。”朱由校淡淡的说道:“免得有人求名心切……”

    曹化淳小心翼翼的,等待着皇帝的下文,却迟迟没有听到皇帝的动静。再看皇帝时,却发现皇帝早已经低下头,拿起本奏章看了起来。

    曹化淳心中一阵纠结,实在领悟不了皇帝的意思,却不得不前去传旨……

    第209章 求去而不得

    第209章 求去而不得

    “臣要致仕。”

    御书房内,内阁首辅方从哲一脸凝重的说道,说话的语气十分坚定。

    这已经不是方从哲第一次向皇帝提出致仕要求,光最近几天,方从哲给皇帝上的辞职报告就不下二十份。其间,方从哲找尽了各种借口,使尽了各种方法,可皇帝却咬紧牙关,坚决不肯松口。就连方从哲借病请假,也被皇帝硬生生的拦了下来。

    恍然间,方从哲就好像又回到了万历年间。

    那时候,君臣关系极度紧张,朝臣无不视入阁为苦差事,个个坚辞不就。一旦皇帝起用入阁,那些心怀天下的大人们就逃回家乡,不再做官。唯有方从哲,只因自己住在京城,而不得不成了万历皇帝的替罪羊,被按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整整八年,受尽了朝野的唾骂。

    现如今,天启皇帝也学会了万历皇爷的招数,将方从哲的致仕报告束之高阁,并派出亲信太监到方府传旨,“国事繁忙,内阁阁臣不得以任何借口请假……”

    无奈之下,方从哲只好借着奏事的借口,来御书房面圣,想当面辞职离任。

    “朕不许。”对方从哲的来意,朱由校早有预料,也不以为忤,笑眯眯的给堵了回去。

    “皇上,臣已经老眼昏花、年迈无用,还请圣上开恩,饶了臣吧……”方从哲只觉得眼前一黑,顺势就给皇帝跪了下去。

    “方先生,朕不是不体恤老臣,而是,”朱由校微微的摇了摇头,表示对方从哲的强硬态度有些不满,“而是朕还没有想好方先生的继任人选,不得不多烦劳方先生几日。”稍微停顿了下,朱由校又笑道:“先生放心,一旦选好继任人选,朕一定放先生离去。”

    “万岁,内阁的沈飗沈大人,解经邦解大人,等等等等,都是干练之臣……”方从哲急忙给皇帝推荐继任人选,再也顾不得什么忌讳,“若是万岁觉得现有的几位阁臣资历不够,也可以请叶向高叶老大人回来。至不济,也可以让大臣们廷推……”

    方从哲再也顾不得许多,只想早早的把身上的担子交出去,好从即将到来烦中脱身出来。于是,和浙党素来不对劲的东林党大佬,也被方从哲推到了前台。

    “先生真不愧是心底无私之人。”朱由校似笑非笑的看了方从哲一样,却紧接着说出了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难道方先生对朕就这样有信心?”朱由校收敛了笑意,盯着方从哲冷冷的说道:“方先生如此不顾君臣之情,就不怕朕心中不高兴吗?”

    “万岁?”方从哲一下子就愣住了。和皇帝相处久了,觉得皇帝是个和善仁慈之人,方从哲难免就有些大意,行事就有些轻狂。现在听了皇帝的问话,方从哲才猛然惊醒,自己这样强行之时,怕是有点不太妥当……

    “臣,臣行事不当,请圣上降罪。”方从哲俯下身去,毕恭毕敬的奏道。

    “你也是三朝老臣了。”朱由校重重的叹了口气,“起来吧,回去把内阁的事务立起来,再好好想想,怎么做才是忠臣所为。”迟疑了一下,朱由校又道:“不管怎么说,这几年先生帮朕处理朝政,立功不小,朕无论如何也会给先生一个体面的结局。若是先生回去想了之后,还是不愿意趟宗藩这潭浑水,那就再上份奏章吧……”

    “万岁?”方从哲吃了一惊,抬头满是吃惊的看着皇帝。

    “去吧,想清楚了再来回朕。”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方从哲退下。

    “圣上真的准许父亲致仕?”方府内,方从哲的儿子方世鸿一脸吃惊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在方世鸿的心中,一直认为父亲请求致仕是在白费功夫,上至皇帝,下至百官都不会准许方从哲现在致仕。可方世鸿却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竟然出口答应了。

    “太好了,”方世鸿用手抚掌,得意的笑道,“父亲能从漩涡中脱身出来,可谓件大喜事。儿子这就去叫几个小菜,也好陪父亲喝上几杯……”

    相比儿子的喜形于色,方从哲却有点神情黯淡,“皇上只是让为父好好地想一想,再给他答复……”

    “父亲,你又犹豫了是不是?”方世鸿脸色大变,“宗藩是个大漩涡,谁沾谁不得好下场,父亲可要三思啊?”

    “为父知道,”方从哲惨然一笑,“可你是否想过,我这样决然致仕,对皇上意味着什么?等皇帝处理完宗藩,会饶了我们方家吗?”

    方世鸿怔了怔,顿时有点泄气。是啊,皇帝又不笨,那些大臣们也是个顶个的聪明,怎么会不知道父亲致仕的目的呢?即便是皇帝碍于脸面,不予追究,难道方家的后辈子孙就不再出仕了吗?

    “当初朝廷派人核查宗藩生存状况时,父亲怎么不拦住呢?至不济也要由内阁主导啊?”方世鸿有点气急,开始口无遮拦的指责起自己的父亲来,“还有那些邸报,怎么就这样神通广大,竟然将朝廷调查的结果公之于众……”

    方从哲听得一阵无语。

    当初朝廷派人调查宗藩生存状况时,他就有种预感,要求由内阁主导。可那时候,汾州的案子闹得纷纷扬扬,正是皇帝对文臣们不待见的时候,自然不会依了内阁的意思。最后达成的方案是,地方官员,地方议会,和各地宗藩三方面联合调查,务必要得到最详实,最准确的宗藩生活状况。

    到了各省各地的宗藩生活状况陆续报上的时候,方从哲也是煞费苦心,一直提醒皇帝注意保密。可那时候,国子监的监生闹事,皇帝无暇他顾。一时疏忽下,宗藩的生存状况就成了人所皆知的事情。

    至于各大邸报得知消息广为传播这事,方从哲更是十分无奈。对大明的士人来说,抨击大臣、评议时事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现如今得知天潢贵胄的生活堪忧,一个个都出于水深火热当中,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士子清流,自然要抒发下自己的感受。而朝廷但凡有点不满,怕是当即就有顶挟制言路的罪名给执政大臣送上。

    “当初提议调查时,事出有因,内阁也不便和皇上硬碰硬,”无奈之余,方从哲还要给儿子解释,免得儿子、家人不明白自己的苦衷,引得后院起火。“到了调查结果出来,上百个城市,上千名调查人员,朝廷又如何能控制的了消息?”

    方世鸿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自然明白父亲所说的关窍所在。“只是那些王爷们也太过可恶,他们明明知道朝廷用度困难,还一个劲的哭穷。而那些士子也着实可恶,还帮着宗藩说话……”方世鸿忿忿不平的说道。

    “为今之计,为父只有禀忠职守,和皇帝一起去平息宗藩的怒火了。”方从哲苦笑着摇摇头。

    方世鸿虽是相府子弟,可毕竟没有官职在身,自然就和朝政隔着一层。可方从哲却不一样,作为执政十一年的老臣,他自然明白宗藩闹腾的苦衷。

    自大明立国开始,除了洪武年间以外,这宗藩问题就是历代皇帝最大的难题。起初是塞王手中兵权,但经过历代帝王努力,在一系列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之后,各地藩王终于成功的被套上了绳索,被当成猪养了起来。可接着而来的就是众多龙子龙孙的生计问题。

    没办法,老祖宗朱元璋出身不好,数学没学到家,把制度给定错了。再加上皇家姓朱,猪这玩意繁殖的比较快,一生一大群,这猪多了,猪食自然就少了。可朝廷的年收入就那么多,也不可能完全拿来养猪。

    于是,在皇帝的故作不知下,在执政大臣的有意纵容下,一些文化层次不太高的小吏,就会在登记皇室人口的玉蝶上少写那么几笔,在发给宗室的年俸账本上少画个数字。就这样,宗室的日子越来越苦,一些偏远的子弟,如老祖宗朱元璋的非燕王系的其支后裔,已经出现了朱大疙瘩的这种贫民。

    现在好了,皇帝一声令下,宗室们都欢呼起来,开始主动索取自己应有的权益。至于朝廷有没有钱,有没有能力给宗室支付那高昂的饲养费用,宗室们都根本不去管,也管不着。反正,大家伙日子过得苦,皇帝你是知道的,全天下人都知道的。

    而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士子清流,看到龙子龙孙们日子过得如此艰难,完全有违儒家的亲亲之道,自然要站出来摇旗呐喊,指责执政大臣的不是。至于朝廷有没有钱,有没有能力给宗室支付那高昂的饲养费用,清流们管不着,也根本不去管。反正,朝廷不是自己当家,不让宗藩吃饱饭就是执政大臣的不对。

    当然,宗室也好,清流也好,没有人去指责皇帝的不是。毕竟,这下令清查宗藩生活状况的是皇帝,皇帝已经在这件事上做到‘仁义’二字。

    既然不是皇帝,那自然就是执政大臣的不对。

    就这样,方从哲就华丽丽的成了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第210章 宗藩事

    第210章 宗藩事

    方从哲父子二人正在说话,却听见家人来报,“阁老,内阁的沈大人、解大人、孙大人、徐大人联袂求见。”

    方世鸿顿时便愣住了,“他们来做什么?”

    方从哲一阵苦笑,“自然是劝为父来了。为父若是挂印而去,那顶缸都不就是他们了吗?”方从哲一咬牙,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