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将东西整理好，三个人的东西足足有十来包，其中我的地摊货就占了两个大包。
临走时，自信将还没有吃完的饺子全部拆开，然后洒了点泻药。
自信说，“我就不信他不吃！”
自信的举动让我想到了厕所里还有半瓶沐浴露和洗头水，我决定在沐浴露挤一点84洁厕灵，在洗头水里挤一点脱毛膏。我做完一切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心肠着实太毒。
梦想说，“你俩可真够狠的！”
自信说，“这不能怪我，是他自己做得太绝了，要我们马上就搬出去。而且是他违约还不给违约金，我要是不这样做难解我心头之恨。”
我说，“我也这么觉得，现在挣钱不容易啊。那违约金少说也有一千多块呢。”
做完一切，我们拎着东西走了出来。我们唯一的交通工具是梦想的电动自行车，但基本上放不了什么东西，加上梦想为了推这个车子不能提东西，她的东西也只有落在了我的身上。这个时候根本就不能指望自信。
我们安定在一个小旅社里，一个晚上一个标准间只需要九十，这是我们能找到的最便宜的一家。晚饭也在这小旅馆里吃泡面解决的。
自信说，“我觉得那房东绝对是故意的，大晚上的中介都关门了，就算我们想换个地方也换不了。幸好我今天晚上打断了那个人的门牙，不然我这心头就要压抑的难受死了。”
我和梦想没有说话，低头吃着面。
面条吃完了，我们面临了一个巨大的问题，怎么睡。九十块钱的标准间，床窄得不了，显然是睡不了两个人的。
我说，“不然我们捶大剪子布，输的人睡地上？”
6
自信和梦想都不太赞成这个提议，但没有说出来，只是一脸苦闷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我们睡了整整一天，实在不想再继续睡下去。但是大晚上的又不知道去哪，不管去哪都要花钱，再者，放着九十块钱的床不睡实在有点浪费。
十分钟后，自信说，“我不管，我一定要睡在床上！”
梦想接着说，“睡在地上对腰不太好吧，我们走模特的身上每一个地方都很宝贵的。”
原来的储藏室是没有床的，所以长久以来我都是睡在地上。在她们两个迅速占领了风水宝地以后，我依旧苦逼地坐在这个房间唯一的一把靠背椅上。
我决定不睡了。我将椅子放在了两张床的中间，看了一个晚上的电视。我也不知道看得是啥，除了看电视我没有事情做。
天一亮，我就出去买了吃的，这九十块钱的宾馆不提供早餐。
梦想起床，在几个大包里摸索着牙膏和牙刷，然后走进卫生间却怎么也没有打开里面的灯，“唉，这就是九十块钱的质量啊！”
不过在自信去拿牙刷进卫生间的时候，自信一开，灯就亮了。梦想原本还想看自信脸上那苦逼的表情，一切都破灭了。但也让我们更加确定了，这真的是九十块钱的质量！
我坐在床上，将早饭放在椅子上，开始吃了起来。
梦想拿着包子吃了一口，说，“好像我们昨天晚上吃泡面的时候没有刷牙。”
话音刚落，自信从里屋走了出来。
自信说，“昨天晚上我吃泡面之前漱了口。”
她们纷纷看向我，我违心地点了点头。我自然不能告诉她们，我早上都没有刷牙……
吃完饭，将塑料袋往垃圾袋里一丢。然后就拿着手机去找中介。
我们不可能找市区太近的，那里太贵，距离郊区的又行动不方便，毕竟我们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那电动自行车。
我们进了一家离九十块宾馆最近的中介，然后在各种登记牌子上寻找。这是一家综合中介，综合到登记了哪个地方缺工人，还有哪个男的需要老婆。我看的第一块牌子写上了，林飞强，男，三十八岁。一头雾水。
梦想和自信的目光一排排的扫视。
过了一会，中介的人来了，是一个男的，问我们，“你们找房子？”
我说，“至少带个卫生间和厨房的。”
男人将手指在了信息栏的“天涯小区”的栏目里，“这里是个不错的去处。房主是个有钱人，可惜命不好。”
话音刚落，我看了自信一眼。难道这人有着和自信一样的经历。
自信说，“命不好？是瞎了还是瘸了？”
男人说，“这男的啥都好，就是长得丑了点。四十好几了还没找到个女朋友，家里安排了相亲，女方本不想答应的，但后来好说歹说同意了。这男的就在这天涯小区里买了个房子，豪华装修，可是呢，结婚前一天晚上老婆还是跑掉了。这男的觉得这房子留着会勾起他伤心事，决定将这房子给租出去。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什么时候在要回来。不过，我觉得啊，他估计很难找到女朋友。”
我们听了，觉得天下无奇不有。男人会因为长得丑找不到老婆？这种问题对大部分而言应该是落在女人的身上。男人嘛，有钱不就得了。不过，换言之，如果这个男的有钱女的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只能说明一点，他长得真的很丑！
梦想说，“贞节烈女啊！宁死不屈啊！好姑娘啊！追求的是纯粹的爱情啊！”
自信说，“我怪想知道，这男的到底有多丑！”
我说，“我也怪想知道的。”
男人说，“那这房子你们要吗？他开的价，八百块一个月，连同押金给五千。”
7
我说，“两室两厅，附带厨房和阳台，条件不错。你们觉得呢？”
梦想说，“我们交得起押金吗？我们身上好像只有两千多块了。”
我说，“这真的是个不错的地，天涯小区，八百一个月，真的是做梦都求不来。”
自信问男人，“为什么这么好的地，没有人要？”
男人说，“那男的将信息挂在这里了，上一个房客也谈拢了，他爸妈死活不让他租出去，赔了不少违约金，这事到上个星期才解决。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房子你们要真的要，我马上就打电话给他。”
我说，“你确定这住进去不会发生什么血案？”
梦想说，“我们还是再看看吧，这天上的馅饼不是那么好吃的。”
男人又指了一家说，“不然这家呢？这里在一个巷子里，家具都是旧件了，倒是有厕所和厨房。”
自信说，“那就这家，带我们去看看吧。”
来到男人所说的这个小巷子，这里比我们想象得要远一点，也比我们上一个房子要来得破。门是老旧的木门，家具也是厚重的木头衣柜，上面的黑漆已经被蹭掉，露出的白色部分也被蹭黑了。不过，巷子的另一边有一家超商，生活上不成问题。
自信摸了一把电视机，说，“这电视不会是二十年前的那种黑白电视机吧。”
男人说，“好像是。”
自信说，“这里还是算了吧。”
梦想说，“我宁愿去住那可能会发生血案的天涯小区。”
我说，“这里便宜。一个月才三百五。”
梦想说，“这里真的很破，虽然说家具比较陈旧，但我怎么觉得这一路走来就跟走鬼屋似的。”
自信说，“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这里还是算了吧，我受不了。”
自信第一个从屋子里跑出来，梦想跟着自信走了出来。我则是走进浴室看看。
然后，我们坐着返程的车子。自信正在用手机看淘宝上的一种面膜。梦想则是在玩游戏。而我，坐在床边，对刚才的事惊魂未定。是的，我看到了血，在那个落满灰尘和蜘蛛网的浴室里看到了血，并且已经变黑。男人说，那是上一个女房客例假来的血。在我反应过来的的确确看到了血块，胃里一阵翻云覆雨。
我说，“你中介怎么那么黑心，居然让我们住这么恶心的地方。”
男人说，“不是你们说你们就两千多块钱，这里连同押金一千八。”
我说，“去你妈的。”
梦想一局飞机游戏结束，对我说，“老大，想好了吗？”
我说，“再找一家中介。”
自信说，“其实我怪想去那天涯小区看看的，那里绝对是个好去处。”
我说，“钱从哪来？把你卖了？”
自信说，“你不是还有两包货吗？就今天晚上，我们把它卖了。”
我说，“有这么神吗？马上都要开春了，可我的衣服里还有毛衣。你能一个晚上卖到两千块。”
自信说，“你那些衣服也就是从厂里直接拿的，进价也没有多少，我只要不把它卖亏本就行了。”
梦想说，“自信你想干什么？”
自信说，“不干嘛啊，帮老大卖衣服呗！”
我们回到九十块钱公寓，休息了一会。午饭又吃了一碗泡面。我们决定将成败留在晚上，
8
倘若自信将衣服给卖掉了，我们就拿着那些钱去搓一顿。如果没有卖掉，我估计晚上还是在超市里买一袋压缩饼干好了。
夜晚来临之前，我们三人拎着两个大包，来到夜市的摊位上开始摆摊。
自信将撑衣服的架子打开，将衣服一件一件地挂上去，一边叫卖，“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冬季衣服大减价！”
我将衣服挂好以后就找了个小板凳坐下，看着自信卖力的摸样，真是应对了那句话，把人逼到极点了将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我们养尊处优的自大小姐居然在路边叫卖，还叫得有模有样的。
不过一会，就来了俩女的，女的拿起一件黑色西装看了起来。
自信迅速在一旁游说，“这件衣服质量好，而且上档次，穿在身上绝对好看。”
梦想看了我一眼，然后说，“这姑娘终于要自强不息了。”
那姑娘没怎么理，自信没有放弃，愣是说了十来分钟，以一百块钱成交了。
自信呼出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喘，又来了一对情侣，自信很快就拿起了一件毛衣，“这件衣服看看怎么样？”
没想到的是那个女的说，“我刚才也想拿这件的……”
然后男的说，“喜欢吗？喜欢就买。”
这一下，不用自信说了，来人就自己掏了钱包。自信看着又是男人付得钱，故意把价格抬得很高，那男的二话不说就将钱双手奉上。——哦夸张了点，还是单手给的。
自信将钱交给了我，又开始招揽生意。
自信真是名字取得好，当然推销能力是跟名字无关的，我所赞叹的是她的自信。来一个说一个，来一个说一个，才一个小时，我的钱包就鼓鼓的了，身后的衣服也空了很多。
九点以后，人群有些减退，自信说得嘴皮子都麻了。
梦想为了那栋天涯小区的房子愣是给自信揉腰捶腿，端茶递水，“加油啊，自姑娘，梦想的大门就在眼前了。”
自信听了，眨巴眨巴了眼睛，“为什么说是梦想的大门？那屋子怎么就是你梦想的了？”
梦想说，“哎呀，此‘梦想’非彼‘梦想’啦。自姑娘别生气，想不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自信说，“给我买一杯双皮奶吧，我现在就想吃这个，要巧克力味的。”
梦想说，“ok，马上去办。”
梦想刚走，夜市的尽头迎来一股杀气，浩浩荡荡地向这里逼近。
十秒钟，我敢说只有十秒钟。我一把将衣服掳了下来扔在了布上，对自信说，“赶紧收拾东西！”
其他的摊子也开始收拾了起来然后有个通风报信的人向这里跑来，一边跑一边喊，“城管来了！”
自信跟着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尼玛，这城管来干什么？现在都几点了，他们也都下班了好不好？”
我说，“你别管，快点收拾。被没收了，那些个老几就要分了。我亲眼看到一城管的老婆穿着一件小姑娘的衣服！”
自信的速度相当快，我将东西打包好了以后就拉着自信快跑。跑到距离夜市很远的地方以后，才打电话问梦想在哪。
幸运的是，这个晚上我们没有被没收掉任何东西。而在夜市最开始的地方，一个摊主被没收了一大批的儿童口琴，那是从夜市开始的时候就一直循环播放的《爱尔兰画眉》。不过
9
他们损失也不算大，就那口琴进价才几块钱。
回到九十块旅社，我向柜台要了三瓶矿泉水。我实在很渴，来不及等水烧开。
自信问我，“今天赚了多少钱。”
我说，“还没来得及算，大概有一千两百多块吧。”
自信说，“很好，只需要明天晚上我们后天就可以住进天涯小区了。”
梦想说，“喂，那到时候我们身上的钱岂不是很少很少？我觉得应该再攒一段时间搬进去。”
我说，“我觉得吧，早一天搬进去好，这九十块的公寓一天一天住下来，钱包也快吃不消。我们三个人的早饭需要买，午饭需要买，晚饭还需要买。一个人一天吃饭就要十五块，三个人就是四十五。再这样下去，我们也要吃不消了。”
梦想坐了下来，算了算口袋里的钱，我略数了一遍，大概只有三百多块了。
我将自信晚上赚得钱数了一下，比我想象中的要多，有一千六百多。
自信没有跟我提及要分钱的事。这让我更加确定她还有梦想是多么想住进天涯小区。
我们三人将身上所有的钱就算了一遍，一共三千七百五十四块。
自信看了一眼床上的钱，迅速倒了下去，“算了，我们还是不要住那么高档的小区了。今天晚上说得我累死了。明天再找一家中介，不管是什么样的房子我们都要了吧。”
我想，这并不是自信的极限，她的极限还待有发掘的地步。
这时，梦想说，“我明天有一笔款子会到账。大概有个两千多块吧。”
自信迅速坐了起来，“真的？”
我们都知道，如果有了这两千多块钱，我们将可以搬进那高档的天涯小区。
很快，时间到了第二天。我们像是拜祖宗一样对着梦想的手机，希望她手机短信提示会快点响起来。
下午三点左右，手机亮了。
我和自信迅速穿好了鞋子，准备去银行。
梦想说，“超级qq独享空间装扮、抢车位和农牧场一键等数十项空间特权，快用手机登陆享受……”
这无疑是压死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自信软弱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最后我们没有租天涯小区的房子，我们也没有再去那家不靠谱的中介。换了一家，他给我们介绍一家距离市中心不远不近的房子，周围被一大堆爱玛电动车、小刀电动车、速派奇电动车、绿源电动车所包围着。我们的房东是一对大龄夫妻，和之前那个房东差不多，孩子也都在上初三。
租给我们的房子只有一个房间，却是一个独立的房间，一个很大很大的房间，里面有一台电视机被孤零零地放在了地上，没有床，也没有柜子。我们一致认为，这是客厅，但是它又有附有厨房。后来才知道这其实是餐厅，他们只是将一台旧的电视机给搬到这里。
为了能够快点搬出九十块公寓，我们将条件降低了许多，勉强接受了一个没有冰箱的房间，并且需要去公共浴室，好在有厕所。最主要的是，我们找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已经在九十块公寓里住了十天。我们必须搬出那九十块钱旅社。
我们收拾好了东西，到柜台结了钱，在门口等出租车。
自信说，“我看电视上的，不是都是搬家公司来的吗？”
梦想迅速就说，“没钱！”
我们的东西足足塞了两个出租车，我坐一辆，自信坐一辆，梦想则是骑着她的电动车去的。
然后车停了，梦想慢一拍子，十分钟后才到达目的地。
10
我们将东西卸车，然后走进了我们的新家。
自信对着新家空荡荡屋子大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那个时候，我真的有一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自信的一句“我回来了”着实煽情，眼泪哗然而下。
梦想和自信说，“你哭什么？？”
我说，“难道你们不想哭吗？”
梦想和自信说，“没有。”
然后她俩就拿着东西，忘我地收拾起了这个新家。我顿时觉得我就?br />